“绯世姑娘实在不必如此大动肝火。”呼延安原是替东方茂去打些水来劝他进食,却不料刚走到帐篷门口便听见里面的一阵吵闹。她闻言蹙了蹙眉,终究还是掀开兽皮走了进来:“东方将军,的确是一个生死皆为丰朝之人。他来朗科的这段日子,时时拒绝进食,只有偶尔听见战士们说起丰朝军队又一次胜利时才会在我的劝解下偶尔吃些东西。”
呼延安说着瞟了一眼一脸怒容的绯世与紧锁着双眉的东方茂,见绯世听了她的话之后只是轻哼了一声,道:“他为丰朝献出性命又如何,那人还不是要屠尽我东方全家。”
“什么‘生死皆为丰朝,与丰朝统治者无关’,迂腐固执,无脑至极!任未成与丰朝如今是不可分割的一个整体,你为他的王国洒尽热血,又有何用?!”
呼延安与一直静静地站立在一旁的呼延溟对视一眼,两双相似的瞳孔彼此一闪而过,极有默契地避开了对方的目光。
接着便听见绯世低声开口道:“大哥,我最后再说一次,任未成屠尽你妻全族,杀你兄弟亲子。这样的深仇大恨,你若无动于衷,”绯世说着,抬起一双闪着无限恨意的双眼,愤声道:“那么从今日起,你将再也不是我的大哥。”
她说着,猛然从腰间抽出一把佩剑,直直地指向东方茂的喉咙。
“这是?”东方茂一眼便看见那剑上刻着东方家家传的纹样,若是他没想错,这就是那把从他的祖父东方无傲手上传下来的东方家族的传家之剑。
“剑在则东方家在,剑亡,则东方家亡。”
“如今,我便要用这把剑亲手杀了你,以慰我东方家所有无辜枉死之人在天之灵。”
绯世话音刚落,一只宽厚的手掌便落在了她的肩上,只听见呼延溟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道:“绯世,莫要说胡话。”
”天色不早了,早些回自己的帐篷休息。”
绯世猛地扭过头去,本欲甩开呼延溟的手,却被他反手一用力,倏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宝剑也随之掉落在地上。
“长姊,先带她回去。”
呼延安点了点头,命人进来搀了已然晕过去的绯世,默默告退。只余下呼延溟与东方茂二人相对而立。过了许久,才听见呼延溟道:“在下一直敬佩东方将军英勇无敌,为丰朝立下赫赫战功。但身上却从没有一介莽夫的跋扈自大,目中无人。将军虽为武人,却熟读经典,头脑谨慎,温和有礼,使人如沐春风。的确是与凌厉霸道的东方二将军全然不同。”
“比起二将军,在下一直更为敬佩将军您。”呼延溟说着不由得话锋一转,冷笑道:“可惜经过今晚一事,在下却不禁想,原来怕是欣赏错了人。”
“那一股子酸腐文人的固执气,实在使呼延溟无法欣赏。”
呼延溟说罢便离开了帐篷,只余下东方茂一个人看着空无一人的帐篷,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绯世醒过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的清晨。她揉了揉眼睛,竭力想回想起昨天晚上的情况,却听见了帐篷之外两个熟悉的声音正在说话。
“你,似乎很在意绯世?”这是呼延安的声音,绯世静静地躺在榻上,静听着对方的回答。
“长姊什么时候居然对我的事情如此感兴趣了,真是罕见。”听见呼延溟这个语气,绯世都能想象出他一幅心中暗喜面上却无比冷漠的表情,不由得轻笑了一声。
“你是我弟弟,自从首领夫人离世后,你也数年不曾续弦。如今若是有幸遇见心爱之人,长姊自然要帮你考虑一番。”
看着呼延安与自己别无二致的棕黄色双眸,呼延溟不由得冷笑,道:“有时候看着你这双眼睛,就忍不住想,莫非我们真的是姐弟?那样或许还好些,我也就能真正的死心了。”呼延溟说着,长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可是,你偏偏不是。”
呼延安闻言愣了愣,她有些尴尬地别过头去,同样压低了声音道:“别胡说了。我是你的长姊,这个身份无论如何也不会被改变,这是整个草原上都清楚的。”
“好了,我该去看看符儿了。”呼延溟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别过头看着自己的大帐,道:“绯世也差不多该醒了,你进去看看她吧。”
听见兽皮被掀开的声音,绯世赶忙翻了个身,紧紧地闭上了眼睛,装作似乎是被杂音刚刚吵醒的样子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地睁开眼,道:“呼延姐姐,这么早就起了呀?”
呼延安显然还未能从刚才的对话中缓过神来,她支吾着应了绯世一声,便坐回了自己的榻上,一直无言。
绯世见她这副模样,不由觉得有些蹊跷。若说呼延安对呼延溟无意,是绝无可能会去关心呼延溟是否对其他女子有意的。可若说呼延安对呼延溟有意,大可向他人说明二人的关系,大大方方地与呼延溟结合,又何必这样日日拖,年年拖呢?
绯世这样想着,却听见帐外又传来了一阵吵闹声,本以为是清晨人们起床时的嘈杂,过一会儿便安静了。却不料那声音似乎越来越大,仿佛其他帐篷里的所有人都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