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春末,忙碌的春耕暂时告一段落。
丰河两畔的田亩一眼望去满是清油嫩绿,度过了每年最忙碌的一段时节,村民们各个喜上眉梢,载着农具回去时沿途放声吆喝,纯朴的乡歌在山间飘荡久久不散,惹得曲溪青捂住耳朵,郁闷问道:“这唱的是什么歌。”
睦野拉着木推车,眼角滑过隐约的笑意,“这是向山神祈祷的曲子,每年春种结束,村民都会唱这首曲子,向山神祷告,愿他保佑村里今年风调雨顺,迎来丰收年。”
曲溪青对此怀疑,眼神满是疑惑,“真的灵验?”
睦野微哂,嘴角牵起浅浅的弧度,“心诚则灵。”
他一笑,曲溪青惊了。好奇地伸手摸上睦野的嘴角,狐疑问:“你、你笑了?”
纤长的手指沿着睦野嘴角摸了两把,睦野生硬地把脸瞥开,只是耳根子却蔓延出一片烧红。他肤色深,远些旁人看不出,可曲溪青靠得如此近,一眼就捕捉到睦野神色的变化。
他跟着傻傻地笑了两声,转过一边要去看睦野的脸,睦野遂又将脸别过另一侧,这你躲我赶的嬉闹,睦野还是头一次做出这样稚气的行为。
待睦野惊觉自己异常的举动,便沉下嗓子咽声,渐渐恢复往日老成稳重的神态。
两人走到村落中部,看到前方聚有不少村民。
村民们围成一圈似乎在对里头的东西指指点点,更有人当场破口怒骂,他们还未走近,就听到村民们口中骂出畜生、猪狗不如、遭受天谴诸如此类的话。
曲溪青转头问睦野,“那里发生何事了?”
睦野蹙眉,走近后才听明白事情的缘由真相。
葛三竟然将他的妻子许莺活活弄死了,而且用的是花楼中那些极为下作手段。
那许莺也是瞎了眼命苦,她死时的样子极为凄惨不堪,浑身光/裸青紫,血迹斑斑,前身后背都是被鞭子虐打过的痕迹,身下那处更被折磨得惨不忍睹。
许莺的尸首已经被搬出来用布遮盖,村长让人将葛三压制住捆绑起来,义愤填膺的村民纷纷提议把葛三打死淹死,有人则认为报官妥当,听到要报官,另一头的村民立刻扬声反驳。
正所谓山高皇帝远,宝泉村地处较为偏远,官衙鲜少管辖这带地方。那些差吏除了每年收税时来得勤快,其余时候约莫是不闻不问,大多数村民也习惯出了事不报官,实在解决不了,就找村里地位声望高的人出面衡量如何处置,而村长便是首要的人选。
如今村子闹出人命,只怕他们不亲自将许莺的尸体和葛三人带去城内,城里怕是不会派人过来处理的。且城内的差吏时常说一套做一套,去年差吏就违背了下达的指令,多收取了他们的税钱,村民知道真相后拒交多出的钱,那些差吏一火,村民们还平白无故地招来一顿毒打,因而大部分村民都提议私自处置葛三,不能交给官府。
曲溪青听闻此事,霎时怒从心起。
他拨开成群的村民往里头走去,睦野见状,担心他出事,只得将木推车放好,也跟了进去。
被村民压制捆绑住的葛三已经状若癫狂,他趴在地上面目狰狞的狂笑,距离他不远的地上,白布之下放的正是被遮盖起来的许莺。
曲溪青径直过去趁村民没反应过来将白布掀开一小角,睦野疾步过来将他拉起来时,他面色已是一片惨白。
村长对曲溪青的行为感到疑惑,睦野忙把他遮在身后挡着,道:“他这两天不舒服,我带他回去。”
回到屋舍,曲溪青整个人都魂不守舍,心底仿佛有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压着。
许莺凄惨的死状在他脑海内挥之不去,她的死,对他造成不小的打击。
这个在他眼中和李三娘相似让他心生怜意的女子,竟然被葛三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残忍害死了。
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天许莺充满惊慌恐惧的眼神,接着又是他方才看到的尸首,曲溪青趴在院子内的石桌上,神色难过恍然,不知那天他教训葛三的事到底是帮了她还是害了她。
树上的杏花簌簌落下,沾得曲溪青发上都是。
睦野从灶屋出来,吃饱喝足的黑贝从他旁边蹿跑到曲溪青腿边撒欢,它撞了几下曲溪青,见他没同往常一样揉它的狗脑袋,便不甘寂寞地伸出狗爪子搭上石桌,黑溜溜的眼睛盯着发愣的曲溪青呜呜叫嚷。
睦野过去把黑贝拨开,伸手取下落在曲溪青发上的杏花。他想和曲溪青说说话,却发觉自己从未在正常的情形下主动唤过他的名字,睦野嘴巴嗫动,也不知如何开口。
曲溪青愣愣地抬起头看他,眉宇伤感,“木头,我心里很难过。”他捂着心口的位置,“这儿沉沉的,好像有石头压着,我不舒服。”
睦野便问:“是许莺的事?”他又道,“人死不能复生,葛三那种畜生不如的行为令人唾弃,大家都没能预料他会丧心至此,将自己的妻子都残忍害死。”
曲溪青垂下眼睫,神色忧伤,午饭过后依然不言不语。
这一天不在常态下的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