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五十知天命,这里的天命,并非指玄之又玄的命理学说,而是明白这一生的功过,也知晓自己下半辈子该如何践行剩下的路途,张嵬名今年刚好五十,这年纪,其实说老不算老,但也绝不年轻。
五十年,半个世纪,活这么久,也算是识人识心了,这个年代的观念冲突很重,张嵬名虽然是个紧跟潮流步伐的人,但毕竟已经不再是年轻人,接受新文化的能力已经渐渐力有不逮。
对于女儿混娱乐圈的事,他也算理解,支持倒谈不上,可也没有食古不化,由着她自己决定,为人父母者,又有谁会存心害自己的子女?
其实,陈诗月的父亲陈免乾,虽然急功近利,趋炎附势,可在陈免乾看来,杨小志的确不是好归宿,四年前一穷二白,即便现在有钱有势,可又怎么比得上沉淀了几十年的李家?张嵬名叹了一口气,这便是年轻一辈和老一辈的思想差异所在,张嵬名都还好,当初了为了那个女人,不惜和龙主翻脸,带着年幼的张暧暧离家远游,在伦敦一呆就是十几年。
这世界上有很多事,不是认为的那样,尤其是父母子女之间,因为牵连着血脉,难免关心则乱,可惜过犹不及,给子女自由,才是这个时代教给为人父母者最大的智慧。
还是那句话说得在理,儿孙自有儿孙福,整天瞎操心,反而徒惹不满,只不过看穿的人,毕竟还是少数。
张嵬名看着兴高采烈的张暧暧,古怪地问道:“怎么,不记恨老爹了?”
张暧暧哼了一声,说道:“一码归一码,你和爷爷的事我管不着,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爸,虽然骗了我这么久,但我也知道,你一个人养大我不容易,我当然还得帮你养老送终。”
听了这一句,张嵬名只能哑然失笑,点了一下头:“那也行,你老爹我没其他指望,你要是答应能让我抱外孙,我就一切都心满意足了。”
“我才不要。”张暧暧想都没想,断然拒绝了,生气地道:“这世界上没有男的可以碰我!”
张嵬名一脸幽怨:“我不是男的吗?”
张暧暧跺了跺脚:“你是智障吗?我说的碰又不是指身体触碰……”
张嵬名‘哦’了一声,取下了黑框眼镜,小心翼翼地擦拭了一下,一边笑着道:“随你意愿吧,你妈妈当初好像也说过一样的话,最后还不是有了你,女人嘛,口不对心是很正常的,等你找到了那个给你三颗痣……不对,能让你动心的人,我还怕自己一只手抱不过来呢。”
张暧暧气得差点没把他眼镜打爆,这男人实在没有半点当爸的威严。
都说女儿是老爸上辈子的初恋,张暧暧翻了个白眼,那上辈子自己是眼瞎还是智障?
“我在上海待不了多久,你爷爷硬把担子撂了,没办法,谁让他是我爸呢,你要是有空就多回家看看,带不带男朋友都无所谓,有你姑父和新姑母在家伺候,你爷爷也不会计较你的事。”张嵬名如是说道。
父与子,父与女,这一大家子,如今倒有个天伦和谐的模样了。
张嵬名戴好了眼镜:“好了,我也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既然过得还不错,那我就不担心了,我待会就要回北京。你也不是小女孩,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唉……当初你就那么小一点,我抱在怀里,都怕你不小心铬着……”一边说着,手里还比划了一下。
“爸爸……”张暧暧看着男人发丝间已有霜白,一时触动,眼中不觉有些花了,语气也略有些哽咽,“我还记得小时候,我老爱扯你眼镜,我原来不知道,这是妈妈……”
张嵬名的这副眼镜,戴了二十年,二十年没换过,当然,并不是因为穷,换不起,而是因为这副眼镜有特殊意义……这副眼镜,是张暧暧的母亲,送给他的第一件东西。不算什么贵重物品,可对张嵬名却无疑是毕生珍藏的宝贵礼物。
人到最绝情,便是最痴情。
张嵬名笑了一下:“我跟你妈妈的事,没什么可谈了,都过去这么久了,再说起来也有点老掉牙,不提也罢。”
张暧暧点了点头,张开双臂,环抱住了这个她一生最挚爱的男人,虽然她有时候很爱与父亲怄气,也有点嫌弃这个‘智障’父亲,可父亲永远是孩子心里的山,一座永远也不会倒的山!
……
杨小志看了下日历,四年了,时光如梭啊,不知不觉,他父亲离世,到如今,已是四年过去。
时间啊,真是一点儿也不留情。
杨小志阖上了才看到一半的《2666》,揉了揉眼睛,说来也奇怪,杨小志这电脑宅,居然没有近视,这几年,为了码字,一天对着电脑的时间超过七八个小时,视力也没有受影响,如今杨小志玄功傍身,更是耳目通明。
目关肝,父亲当年就是眼睛不好,说眼前起雾,到医院一查,肝癌晚期。
你说人奇不奇怪,没有查出来以前,只是精神不太好,查出来以后,从一个活生生,从不喊哪里痛的人,到枯瘦如柴,病逝床榻,也只有八个月时间,那是杨小志经历过最黑暗的八个月,每天都在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