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帘子,却在那一刹那又看见了那个身影。他由一名黑衣侍从搀扶着走上了临边的一辆马车。
虽然只是一个身影,我却注意到了马车前的那枚家族徽章。
“秦伯伯,你知不知道,旁边那辆马车是哪个家族的?”
“回小姐,那应该是安府的族徽。”
“谢谢秦伯伯。”我陷入了沉思。
安府,是炎潍的四大望族之一。安府当家安庆晔是炎潍的现任刑部尚书。听哥哥说过,安府现在已经没落了,安庆晔只有一个儿子,倒是侧房枝繁叶茂,长房势力明显不如侧房,要不是安庆晔的正夫人是当今皇帝的亲妹妹,恐怕侧房早就将长房取而代之了。不知,他是不是安庆晔的儿子呢?
炎潍的商人地位素来很低。虽然富甲一方,待遇却和一个市井小民无异。若非娘是九王爷的女儿,莫家的际遇恐怕也与其他商贾如出一辙。娘当年执意嫁与爹,不顾世俗偏见,甚至舍弃了公主的身份,也在京城轰动一时。虽然婚后两家没了来往,但是,莫家如若遇上什么困难,九王爷总会在暗中帮上一把。这也是听娘说的。然而,对于那种根深蒂固的传统家族偏见,我很清楚,也很明白。
虽然,表面上的我总是温顺的,但是,我自己明白,我从来不是一个谦恭温顺的人,对父亲、母亲、哥哥,温顺只是假象,只是我愿意表现出来的假象而已。爹送我来白颖书院无非是为了以后让我嫁给一个好人家而已,送自家女儿来白颖书院的大部分家人大多也是怀了同样的想法,不过,这与我无关。对于爹,我只是顺从地走着他为我铺好的路。也许,只是在我现在愿意顺从的时候而已。
我轻轻的叹了口气。
入夜,我也一直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明日就要进行入学考试,不知道为什么,脑袋里闪烁不停的却是他的影子。回府后,遣了流萤去找安府长房独子的资料。莫家下有清远楼,类似于情报机构,情报网涉及炎潍以及周围其它的四国。外人只以为清远楼是朝廷的附属,谁都不知道,清远楼竟是我莫家的产业。
安泯然,安府长房独子,年仅17,一个月前刚回到京城。之前一直在河西城生活,小小年纪已经是才华横溢,在河西城颇具盛名。与现今四王爷的孙女心源公主从小就定有亲事,也算是安庆晔为了保住安府长房做出的最好安排。
安泯然,虽然名字中包含着一种脱离现世的超然,可他注定不是一个能够泯然一生的人。
我微微叹了口气。
坐起身来,借着月光,走到了书桌前,拿起了最上面的一本书,书中掉落了一张书笺,书笺上只有四个字:倾城之殇。这是我7岁的时候一个算命先生给我批的命格,当时爹只是一笑了之,娘却始终眉头深锁。
倾城之殇……
我喃喃自语道。
第二天很早就被流萤喊了起来,有些疲倦,却突然想起今天是去考试的日子。
流萤伺候我穿衣,我有些倦怠,慵懒的打着呵欠。
用餐的时候,我一直都提不起精神来,哥哥有些怜惜地看着我:“宁儿昨日是不是没有睡好?”
我轻轻点了点头。
“宁儿难道一直在为考试的事情烦恼吗?”爹温柔的看着我。
我低下头,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哥哥笑了起来:“宁儿不用担心的。”
我对哥哥轻轻笑了笑:“哥哥怎么昨晚回来了?”
“本想住在书院,却突然想起今天宁儿要去考试,我想陪着宁儿,便回来了。”哥哥宠溺的微笑让我心里暖暖的。
用完餐,我回到房中整理一下,却见哥哥来找我。
“你好好准备一下,过一会我们就准备走了。”
“嗯。”我点头。
流萤帮我重新扎了一个发髻,画上了淡妆。没有带繁重的装饰,只是在发髻上插了一支羊脂白玉雕成、银色边线勾勒的玫瑰花样上面镶有几颗小粒粉色钻石和玛瑙的簪。
随哥哥上了马车,爹轻声嘱咐了几句,我只是点头,没有多说话。
到了白颖学院,哥带我去了樱花林后的一间房中,门口有几位夫子样的人微笑的迎面接我,哥轻声在我耳边嘱咐:“宁儿,不要太紧张,尽力就好了。结束了之后自己回马车那里,秦伯伯在那里等你。”
我点了点头。
随那几位夫子走进屋内,一个人领我在那里已经准备好的位置上就坐。其余几人坐在首席。
中间最年长的夫子微笑着开了口:“你就是莫羽宁吧?”
“回夫子,我是莫羽宁。”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你称呼我袁夫子就可以了。”袁夫子面目慈祥,微笑和蔼,让我想起了爷爷。
我点了点头。
“首先是作诗。”袁夫子轻轻捋了捋胡子,“就以窗外樱花为题吧。”
我沉思片刻,看着窗外那泼墨般的粉色,不由得想起了安泯然,心中不禁一动,轻声吟道:“岩壁自丛丛,年华寂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