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十 五 章

汉军围着宛城，一转眼就十多天了。而光头大将张卬的伤势也一天天见好，黑紫青淤的右肩头在渐渐平复下去。

其实在张卬被击伤的第二天，刘縯就带着刘赐刘嘉，还有二姐夫邓晨一块到城西下江寨中看望了张卬。当然不能空着手去，刘縯特命粮草官朱祐现宰了一头猪，另有两坛米酒，命军士抬了去慰问张卬。但光是酒肉刘縯还觉得不够，同时命朱祐取出一千两金子，一并送给张卬。因为按两天前的约定，夺下宛城要奖给张卬一万两金子的。现在虽然人家没能“飞身夺城”，但也不能因此一文不给，那样太不好看了，何况人家还负了伤，所以刘縯考虑还是带点银钱过去。当然几十几百两刘縯觉得太少，拿不出手，这才带了一千两。再说，以后攻打城池用人家的时候多了，给人家“预支”一千两也不是没有必要。

王常见刘縯带了这么多酒肉钱两前来看望，不胜感慨。心想刘主帅真是一位君子大丈夫，时时处处都显出他的豪迈大气来。于是说，刘主帅您给他带点酒带点肉就行了，还给他带这么一大堆金子，太给他面子了。刘縯说张将军受了这么重的伤，吃了这么大的苦痛，该当好好慰劳。马武则向着张卬骂：狗入的东西，还没登上城头半步就先得了一大堆金子，真你娘的划算；哪天你夺下了宛城，得把这一千两从那一万两里扣减出来！张卬一听“扣减金子”，“呼”地就急了眼，爆着粗口向马武骂：扣减你娘个X！老子提着脑瓜子夺城，看哪个狗日的敢扣老子的一分钱！马武骂：你这狗入的畜牲，反正打不改！王常对刘縯说，这龟孙就这臭嘴，刘主帅您别在意。刘縯笑说，张将军总是直来直去，倒也难得。又说了一会话，刘縯等告辞，王常马武成丹宗佻臧宫等一直送出寨外。而光头大将张卬根本不知道什么叫“送”，只是在帐内命令亲兵：把金子放箱子里，给老子锁起来！

接下来几天，还是照样围着宛城，没有采取别的什么行动。但是有一件事却令刘縯又高兴又头疼——汉军现在的人数大大增加，已经有十几万了。

——自从甄阜梁丘赐被消灭，整个南阳，甚至临郡颖川、汝南、弘农、江夏诸郡都引起了巨大轰动。这些郡县的百姓以前听说汉军举起了大旗，本来要前来加入的，但是后来听说汉军被甄阜大破于淳水边，并被牢牢围困于棘阳城中，这些百姓便不敢前来，或者来了也没法进入棘阳城。但是现在阜、赐皆死，前队十万官军土崩瓦解，而且连严尤陈茂都被汉军一举歼灭，这些百姓自然大受鼓舞，于是开始成群结队络绎不绝地前来南阳，到宛城之下投奔汉军；短短的的七八天里，前来加入的百姓竟达到了八九万之巨。

刘縯王匡等自然欢喜不禁。一下增加了这么多人，这对以后攻城夺地直至最后消灭王莽将是多么的重要！于是刘縯命三弟刘秀、新市大将胡殷、平林军师申屠建、下江大将宗佻负责接待、分拨前来投奔的百姓；短短的七八天里，新市、下江、平林及刘氏各部都分别增加了两万左右的军力。当然人多了，也不能前去攻打宛城——人再多，也禁不住每天三千五千的往里填，这种利害刘縯王匡们还是十分清楚的。唯一的办法还是等光头大将张卬的伤势好了，提着铁棍飞身上城，才能把宛城打下来，又不致伤折许多军士。

但是人多了，随之而来的是管理问题。本来，这支队伍是由好几路人马“合纵”而成，军伍纪律非常松散，甚至还出现过违抗将令的现象，如新市平林当初攻湖阳时的按兵不进，以及攻宛城时的准备擅自撤兵等。而刘縯因为用着人家，或者对这些从山林中走出的土匪队伍还有些“忌惮”，所以对他们从没有过真正意义上的“管束”，甚至更多的是对人家的退让和迁就；因而目前这支汉军队伍，远没有达到“纪律严明军令如山”的水平；“刘主帅”的威权地位，也远远没有建立起来。

然而现在的人马已达到了十几万，这么庞大的一支队伍，第一主将还能再没威权？凡事还再退让迁就？这样下去无疑是很危险的。刘縯虽然生性豪爽，而且把心思都用在了攻城打仗上，但对这事或多或少的也有些担忧，觉得这样下去不行。至于刘赐、刘嘉、刘祉、刘秀、李通、邓晨、李轶，包括刘縯的舅舅樊宏，以及李轶的二弟李松等，心中的忧虑就更深。尤其前些天伯升主帅的“四面攻城”没能实行，以及张卬对伯升主帅的无理辱骂，更令几个人心绪难平。但是不平又能怎样，总不能找上门喝令王匡王凤陈牧等：以后凡事必须听我们刘主帅的，否则施以军法！但是王匡王凤陈牧等能看你这个脸、听你这个话？不跟你动刀子才怪，而且他们又不是没动过刀子。所以这些人尽管既忧虑又激愤，但也无可柰何。

好在，汉军中现在有一位各方都尊敬爱戴甚至有些人还有点畏惮的重量级人物——下江主帅王常王颜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