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岑彭和严悦,这会正坐在南城楼里休息。
一个多时辰前,严悦见无数敌军从南面滚滚而来,立即回身命令:“传命四面,大小将士全都登城,防备敌军前来攻打。”岑彭说:“贼军不会马上前来攻打的。估计他们今天是先行安营,准备攻城器具,明日一早必来蜂拥攻打。”
果然,敌军在城南一里多地停下,然后分军左右,开始向城的东西两侧迂回。岑彭看着敌军中一面面移动的帅旗,笑说:“姓王的姓陈的姓朱的姓马的这些家伙走向城的东西两面,而刘姓大旗则留在了原地,这说明新市平林下江三路人马将分别扎营于城东城西和城北,而刘家大军则肯定要扎营于城南了。”严悦也点头:“嗯,是的。他们分军四面,要铁桶般的牢牢围困我们了。”岑彭冷笑:“围困我们?做梦!敢冲到我的城根下,我叫他有来无回!”
之后敌军的营寨在城四周一座座拔起,一杆杆旌旗也在城四外迎风飘展。岑彭对严悦说:“城头上风大,请将军去城楼里歇息,贼军若有了什么动静咱再出来观看。”于是两个一块进入南城楼里歇息。
但是进城楼刚坐了不到半顿饭功夫,忽然小校入报:“城外来了一名贼军小卒,说是来给两位将军送书信的。”严悦不由惊说:“送书信?送什么书信——君然,他、他们送什么书啊?”岑彭哼一声,撇着嘴冷笑:“他们能送什么书,无非是劝降书。”严悦说:“不管什么书,咱到城垛边看看再说。”说着就起身。
岑彭自然也得起身。两人出城楼到垛丫边向下一看,果然是一名汉军小卒站在城外的地上,正仰脸张望着城上。严悦拿手向下指着大声喝:“你这个贼徒小军,送的什么信?!”小卒在下面也大声答:“我们刘主帅给你们严将军岑将军的信,快开门放我进去!”严悦回身命令:“去,让下面开门,放他进来!”
小卒进来跑上城,掏出书信呈给严悦。严悦接过拆看,见里面如此这般,果然是一封“劝降信”。不过严悦一边看也一边暗暗思忖:这信里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呀。我这个城池虽然高厚坚固,守军也不能说少,但粮草的确是个大问题。朝廷大军如能在一两个月内赶来,怎么都好说;如果赶不过来,我的军兵到时候没吃没喝,这城池怎么守?非被人家打破不可。当然我死了不要紧,父母家小怎么办?将来敌军攻进城大肆报复,父母妻小向何处可逃?要这样的话,不行和岑彭商量,早早投降算了,免得将来家小真的“受累”。尤其岑彭的老母妻小也在城中,他不能不考虑这一点。对,和岑彭商量,率军出降!
可这事是不能在这城头上当着众军的面说的,得到城楼里和岑彭单独商量才行。于是严悦扭脸看一下城楼门,然后向岑彭一招手:“君然,来,你跟我来。”
进到城楼里,严悦即把书信递给岑彭,说:“君然,你说的没错,这就是劝我们投降的。来,你先看看再说。”
岑彭接过,一边看一边暗暗冷笑:刘縯呀刘縯,想让我岑彭投降,除非日头从西面出来!尽管你的确也点到了“城中粮少”,但我相信我们的朝廷大军一定能在我们粮尽之前赶到的!刘縯,你就别做这个“受降”的美梦了!不过,严将军是不是被这封信说动了?看他刚才在外面看信的样子,好像有这点意思啊。那么就问问严将军,看他究竟怎么想的。
于是抬眼说:“严将军,不错,这就是劝我们投降的。那么严将军,您的看法是——?”
严悦睁着眼略略看岑彭一会,然后咂下嘴,说:“这个,君然呀,按说我们是新朝命官,据有大郡,应该给朝廷尽忠。可是一来,咱们城中的粮草的确不多,能不能支撑到朝廷大军到来的那一天真的不好说。从皇主得知甄大夫梁丘属正殉难,再到聚集众臣商议再到发令调集大军,尤其数十万大军千里迢迢赶到我们这里来,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呀。如果我们的粮草顶不到那一天,守城的军兵都饿倒了,城池岂不是说破就破了?刘縯王匡们还不进来大肆报复?当然咱死了不要紧,父母家小怎么办,肯定要遭到敌军的报复屠戮的。信中要我们顾及老婆孩子,我们不能不考虑呀。二来,当今天下纷乱,对大新朝非常不利。过去说“天下苦秦久矣”,现在可以说“天下苦新久矣”。当然作为新朝命官,我不应该说这样的话。可这是实情,咱不能自己欺骗自己。再说我与君然一直关系不错,才敢和你说这掏心窝子的话。我总之一个意思,就是想按刘縯信中说的,审时度势,弃新投汉,把宛城献出来;虽不指望什么‘荣立大功’,但至少能保全我们的老婆孩子吧?君然,你说是不是?”
——如果眼前这个严悦是自己的下级,或者与自己没什么交情,岑彭肯定要拔剑大骂:“你这个贪生怕死卖主求荣的奸贼,我一定斩了你!”可是这位严将军目前是全宛城唯一的主将,自己更是他的部下,并且和自己的关系的确也不错,岑彭就不能那么做。但是要岑彭“答应投降”,似乎也不大可能。
于是岑彭对严悦说:“严将军,您不把我当外人,把心窝里的话掏出来给我说,我的确没啥可说。可是宛城城高险固,易守难攻,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