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二章(1 / 1)

光武帝刘秀 冀南一士 1652 字 2016-11-04

但是再自责再不安,也得面对叔叔,何况叔叔就在现场没走——别的老小都被安排到馆舍歇息去了,唯独刘良不肯离去。尽管他的小儿子刘栩、侄儿刘秀以及族侄刘祉等挽着他的胳膊簇拥着他,都哭着劝他去馆舍歇息,可老头就是不愿离开;连亲家兄弟樊宏也反复劝他,他也不走。对刘忠刘孝这两个大儿子,他过去没少吵,没少骂,家里地里的活计也全靠这两个儿子。可谁知,这么好的两个儿子,现在竟冷冰冰地躺在那里,怎不使老头悲苦万分?当然刘忠刘孝的两个年轻媳妇也没走,也最悲痛。昨天在湖阳城南丈夫们还说:到了湖阳城里再跟你们说话。可是现在,丈夫们再也不能跟她们说话了,妯娌俩怎不悲痛欲绝?都各自抱着自己丈夫冰冷的遗体,哭得死去活来。而邓晨则揽着自己两个不停抽泣的小闺女,站在自己夫人的遗体前默默流泪。

刘縯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自责与悲痛,一头扑在叔叔的脚下,抱着叔叔的两腿大哭说:“两位兄弟遇难,侄儿对不住叔叔啊!”他甚至盼望着叔叔甩手给自己几巴掌,抬腿踹自己几脚——只要叔叔心里能好受些。

可是,一向性情急暴的刘良这会却出奇地平静——从看到侄儿们树起造反大旗的那一刻起,刘良就知道,自己的刘氏亲族肯定要有人付出血的代价的,只是没想到首先付出的竟是自己最至亲的子弟。但是现在事情发生了,还能怎样?能怪自己的大侄子吗?侄子的心里,肯定比自己还痛苦不安。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安慰激励侄子,让他打起精神,全力投入对莽军的战斗,早日消灭甄阜,为自己的子弟亲人报仇!

于是他伸出手来,抚摸着跪在自己脚下放声痛哭的大侄子说:“伯升,好侄儿,快起来;要想恢复高祖旧业,哪有不流血牺牲的?你现在要做的,是想办法消灭北面的甄阜,为亲人们报仇,而不是在这儿自责哭泣!”

舅舅樊宏也在旁边说:“伯升,你叔叔说得对,现在最要紧的是消灭甄阜,为亲人报仇!快起来打起精神,全力对付甄阜!”

刘縯大受感动,从地上“呼”地站起,挥手擦去满眼的泪水,激动地说:“叔父舅舅教训的是!侄儿外甥我发誓,一定要消灭甄阜,消灭王莽,为亲人报仇,把高祖的基业再重建起来!不然,你们的侄儿外甥就不是汉家子孙!”

但是现在首先要做的是安葬几位亲人——若是在平时,可将几位亲人入殓停放几天。但现在是战时,淳水北岸的甄阜不定什么时候就要驱兵来攻,哪能消消停停地“办丧事”?于是刘縯便命人把新任县长赵萌喊来,让他选择一块坟地,抓紧埋葬几位亲人。赵县长刚刚在馆舍把各家老小安排妥当,闻说刘主帅要自己选墓地,就赶忙跑来说:“就选城南的土岗吧。那道岗上长满松柏,森然肃穆,四季长青,做墓地最好。”樊宏说:“我也知道这道土岗,的确很好;若是葬在岗南,背风向阳,四季常绿,乃为最宜。”刘縯说:“不,就葬在岗北——我要让我的姐姐兄弟看着,让他们看着我如何大破莽军,消灭甄阜,为他们报仇!”

于是就在城南土岗的北坡下,挖出四个墓穴,来安葬刘元姐弟五人——刘元刘忠刘孝各自一穴,刘仲夫妇合葬一穴。自然,下葬时都是头南脚北,好让他们“看着消灭甄阜”。

姐弟们虽然都已下葬,刘秀却趴在姐姐的坟丘上哭得爬不起来,因为他忽然间又想起了丽华——曾几何时,姐姐为自己的婚事操了多少心,着了多少急,可是她马上就可以见到她的“三弟媳妇”了,却突然遭遇不幸,怎不使刘秀痛断肝肠?回想刚起兵时,自己曾答应二姐,说打下宛城就要给二姐“惊喜”的。谁想这个“惊喜”已经来到了眼前,而二姐却永远看不到了。刘秀越想越痛苦,趴在二姐的坟丘上,手抓着新坟的黄土,连连放声痛哭:“二姐,二姐呀!”

包括邓晨在内,大家都知道刘秀跟二姐的感情最深,对刘秀这样的悲哀伤痛,自然也都理解。可是,他们哪知道刘秀还有另一层苦楚?所以当大家都流着泪上前拉拽劝解刘秀时,刘秀越发抓着黄土大哭:“二姐,二姐呀!”

可是刘秀不能再哭了,因为李轶的二弟李松从淳水边上飞马跑来,向刘縯报说:“甄阜已经调动大军,准备向河南岸全面进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