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三章(1 / 1)

光武帝刘秀 冀南一士 2350 字 2016-10-14

这也许就是刘歆改名的唯一原因。因为刘子骏非但精通谶纬,更善晓天文——洛阳的夏贺良、南阳的李守、陈留的王长这样的方士道人已经通过天象看出汉家的“历运中衰,当再受命”,而刘子骏这样的星象大师岂有看不出的?所以刘歆改名,很可能就是通过“观象”而得知刘家王朝将要“中衰”,甚至被别的姓氏夺去社稷。当然,被夺去社稷的刘家还会“再受命”,还会“复兴”;而再次掌握社稷的,自然就是谶语中的那位“刘秀”了。所以那些儒生方士猜测的应该不错,刘歆就是想因应谶语,做将来的汉天子。

然而刘歆怎么也不会想到,就在他改名的这一年——哀帝建平元年,一个小男孩也在这一年呱呱坠地,诞生在陈留郡济阳县孝武皇帝只住过一天的行过宫里。更令刘歆想不到的是,这个小男孩的父亲——济阳县令刘钦,既不懂星象也不知谶纬,却在他的这个小儿子出生前的两三个月就为儿子取名叫“刘秀”了。更何况,这个小男孩刚降生时祥光照耀,异香满室!而十余年后,更有一位道士高人苏伯阿瞪着惊异的两眼,望着这个小男孩所住的村庄——南阳郡蔡阳县的舂陵庄惊喊:“气佳矣,郁郁葱葱然,此庄必出天子!”

不过刘歆毕竟是幸运的。又过了两三年,哀帝驾崩,大恩人王莽重新上台执政。王莽这次上台,可以说是有备而来,也可以说是总结了以往的经验教训——外戚争权。所以他上台后首先就彻底清除了傅、丁两族外戚,并阻止新立的小皇帝——平帝的外戚中山卫氏进入京师,防止他们也像傅、丁那样入京后跟自己争权。王莽的另一行动就是排除朝廷中的元老耆旧及其他不附己者,大肆培植亲信党羽,所谓“王舜王邑为腹心,甄丰甄邯主击断,平晏领机事,刘歆典文章,孙建为爪牙……”而刘歆,无疑成为王莽众多党羽中的重要一员。

以后的事情不用多说了,刘歆等众党羽对王莽极尽吹捧歌颂之能事,使王莽成了旷古未有的道德之神;“安汉”、“宰衡”两顶桂冠也堂而皇之地戴到了王莽的头上,直到他“天命神降”,成了取代汉王室的真命天子。

但是班固《汉书》中说,王舜、刘歆、甄丰等吹捧王莽,至多也就是抬高或稳固王莽的“宰辅”权位,并不是要把他推上皇帝宝座。他们抬高王莽,一是王莽处处都如“周公、伊尹”,值得他们推崇和褒扬;二来他们都是王莽一手提拔培植起来的,为“恩公”出力那是他们的“份内之责”;三来,抬高吹捧王莽,他们自己也可以获取好处——加官晋爵享有厚禄。而事实上他们也的确获得了丰厚的回报,并且还都“心满意足”。但把王莽推上皇帝宝座取代汉家,他们是想也不曾想过的,而且也没人提出。那么鼓吹王莽“身负天命当代汉运”的,是来自京师之外的另一班家伙,如奉献“白石新井”、“金策铜匮”之类的前辉光谢嚣、梓潼人哀章等等。这些人为了巴结王莽捞取好处,就编造了各种各样的鬼神符命迷惑朝野,于是王莽才“顺天从命”地篡夺了汉朝廷。而王舜刘歆等在这种“符命潮”中根本无能为力,只好半怀忐忑随波逐流且惊且喜地拥戴王莽“登位即真”。这其中,王舜应该最清楚王莽的“身负天命”是怎么回事,并且自己又是逼迫太皇太后交出玉玺的“首恶”,所以在王莽当上真皇帝不久,大概越想越愧疚,越想越害怕,没几年便“病悸浸剧”一命呜呼了。

至于刘歆,其实早在各种鬼神符命飞向长安的时候就开始疑惑了。他大概这么想:按天文星象,汉运衰亡当是必然,只是没想到这个代汉者竟是王莽呀!不过按“当再受命”的说法,王莽的这个皇帝又当不长,不定哪一天又要被人推翻。而将来重兴汉室的,无疑就是谶语中的那个“刘秀”了。至于我,早在十几年前就改名叫“刘秀”,没准将来中兴汉家的皇帝就是我呀!但是现在,只能顺应“符命”拥戴王莽,然后等待“刘秀为天子”的那一天。

后面的更不用多说了,王莽按照“金策铜匮”面南称君,建立大新朝,刘歆也被“金策铜匮”指令为大新朝的国师、嘉新公,位列上公。但是王莽忌讳“卯金刀”,便“恩赐”刘歆姓王,从此叫“王秀”了。至于刘歆愿不愿意叫这个“王秀”,只有他自己知道。但不管怎么说,刘歆此时富贵荣宠,红极一时,连他的两个儿子都享受着大新朝的高官厚禄。

可是好景不长,就在刘歆父子安享尊贵的时候,却遭到了王莽的严厉惩罚和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