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左肩那个血肉模糊的断口,简直惨不忍睹。“神啊,艾赛尔,你到底惹上了什么人?”
如你所见,是二区人。艾赛尔抬头,待他看见麦克斯此时忧虑心痛交加的表情,不禁呼吸一窒。“麦克斯,”艾赛尔向扶着自己这人尽量温柔地微笑:“别……”别把我断掉的手臂落下。
艾赛尔说话的声音已经轻得几不可闻,停顿之际的喘息更是耗尽了他所有力气,最后那句话就只能随着他意识的消散而咽了回去。
麦克斯揽住了昏迷过去的艾赛尔,将他打横抱了起来。“‘别为你担心’吗?”脑海中还映着艾赛尔安慰自己的微笑,麦克斯低头看见对方浑身是血异常苍白的模样,心针刺一般的疼,不由得在艾赛尔的额头上轻柔地吻了一下:“你把自己弄成这么凄惨的模样,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你?”
艾赛尔隐约听到了这番话、也知道对方再次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但他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嘲笑麦克斯的力气了;闭上眼睛,艾赛尔在完全失去知觉之前这样想道:你这家伙,妄想症又变严重了吗?
虽然被艾赛尔的现状弄得有些惊慌失措,但麦克斯并未失去理智。他先将艾赛尔破碎的上衣脱下、用随身携着的绷带为对方肩上的巨大创口做了止血与包扎,而后脱下外套裹住了对方。
确保艾赛尔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以及不会被冻到之后,麦克斯开始寻找艾赛尔断掉的手臂;虽然他没能领会对方的意思,但他还是很清楚艾赛尔对力量的执着。当麦克斯找到那支连带着皮肉的机械手臂,他觉得自己的怒气又开始升腾:这太残忍了。究竟是谁,居然要将艾赛尔逼到这个份上?如果让我知道……
无意间注意到一个细节,麦克斯心中被惊讶所填满:那支手臂的接口处竟然有东西在活动。魔法晶石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一种“活物”,现在它们抽长形成了白色的细长纤维舞动着,将附近可以吸收的血液全部吸取干净。
这让麦克斯感到恶心,同时也更加为艾赛尔感到担忧:这些魔法形成的东西,平时也是这样刺进你的血肉中吸取你的生命吗?这样禁忌的力量,在让你获益的同时,到底又让你遭受了多少痛苦?
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麦克斯将那支手臂拾起便抱着艾赛尔匆匆离去。他一走,训练场负一层便恢复了彻底的安静。
水翻涌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一人破水而出。“真是让我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啊,”年轻的法师贪婪地呼吸着空气,爬上了岸:“你竟然是‘那种人’。如果柯林先生知道了这件事,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若艾赛尔听到这话,一定会觉得难以置信:有谁能想到,你所投诚的人在为你化解危难、利用你做事的同时,竟然会瞒着你使用加害的手段来摸清你身上的秘密?
阴谋层出不穷,危机也不会就此消失。
“四区人果然不是可以轻易招惹的人,”年轻的法师蹲在地上,继续拆解他二区同胞们的骨头——他身上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填补:“不过,二区人也没那么好惹。因为,一个足够‘成熟’的二区人,可是连同在二区的伙伴都可以出卖噢。”
一个人首先要怀着敬意与善意对待他的同伴,而后才可能珍惜他拥有的下属;作为连同胞都可以轻易出卖的人,又怎么可能做到后者?
***
将艾赛尔轻柔地放在床上,麦克斯问道:“电话在哪儿?我需要找个机械师来。”
此刻他已经带着艾赛尔回到了对方的公寓——依照那个爱哭少年的指示。此刻,那少年终于放下了一直不离手的公文包;待他展开,麦克斯惊讶地发现,那竟然是个折叠工具袋,里面装的全是些螺丝刀、锥子和备用的机械零件。少年将工具放在床边,向麦克斯说道:“您不必叫人来了,我可以为长官接手臂的。”
“你?”麦克斯怀疑地看向他。
被人质疑,少年竟然又有眼泪在眼中打转:“您不相信我吗?不相信长官选中的人吗?”
你这付幼稚的样子值得相信吗?麦克斯坐在床边,握住艾赛尔的右手:“我不是不相信他的眼光。我只是,不敢用重伤至此的他冒险罢了。”
“您不必担心我的水准,”少年抬头、将眼泪收了回去,而后坚定地说:“我接触机械已经有十二年了。”
“等等,你是多说了一个‘十’吗?”麦克斯以为自己幻听了:“我记得你才满十六岁不久。”
“的确是十二年。我一直很怕陌生人,所以从小在家里研究机械。”少年熟练地取出几根工具夹在指间:“过去将近一年的时间里,长官身上的零件都是我换的。”
自己早该想到的!麦克斯觉得豁然开朗:未成年的身体会生长发育,机械却是死的,艾赛尔的确需要一个机械师;这少年懦弱爱哭、看起来很没用,却一直与艾赛尔走得最近……
低头看着那仍然昏迷着的人,麦克斯慢慢地微笑起来:果然,你不会允许身边存在没用的人;就像,我想的那样……
为艾赛尔将手臂接好,少年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您要离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