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角街头的小店内,辉佬正翻开记账薄第三页,郑重其事向王彧尧汇报一件趣事,“尧哥,上次有人想拿假钱来我们这里闹事,还好我手上都有记录。”
言语中丝毫不掩饰得意之态。说罢合上本子,将其利索锁进抽屉。
王彧尧收回搭在桌上的长腿,不可一世地笑了笑:“挞流锦,我可不想给自己惹事。”他咬牙切齿,停了几秒似还不解气,丢掉烟蒂,啐口:“扑街!又想来找麻烦,等着下辈子吧!”
其实类似事件在王彧尧刚回埠时发生过一次,当时只得他一人看店,王彧尧本就有生意头脑,所以在他的经营下,小店生意在短时间内逐渐转好。旺角一带不止王彧尧一家店,加之同行间本就竞争大,旺角并不安稳。
那日有人刻意拿着一叠假币冒然来找麻烦,被王彧尧当场识破,继而引发激烈争吵,王彧尧本就没好脾气,三两句不对头便开始拳脚相向,最后对方喊来老友帮忙,王彧尧拿出当年大佬气势,一个打十个,王茵就是在那次事故中无辜受伤,因头部撞击而引发失明。
后来在警察的协调下才平息风波。
辉佬煞有介事地附和点头:“我听讲平强跑船带水货净赚不少。”看着昔日老友一一发达,自己到现今却在替王彧尧看店,细想还真是一事无成,心中难免会有惊羡。
王彧尧轻笑:“钱是赚了,不过他上次那批货不是被海关扣留充公了?还得被人告,罚款都不够钱,你当海关是傻子,能让你们在他眼皮底下溜走几次。”
他向来倒也无所谓,他认为富贵由命。以前在港同老友合伙卖盗版碟起家,到后来去加拿大时看管华人赌场挣钱,还要担负王茵的高昂学费,如今回港倒是过着中规中矩的日子,专心守着一个十几平米的兑换店,这是许多人没料到的。
辉佬小声答:“那也是着了衰运。”
王彧尧会意道:“好好跟着我干,不要想些别的,我们不偷不抢不走私,做着正大光明的生意,睡觉也安稳。明天我有事来不了,你代我转款去内地。”
辉佬问:“什么事?”
王彧尧望他一眼,答:“带小茵去看医生。”
辉佬做出一副了然的表情,没再接话。在他看来,王彧尧将王茵的事情看得大过一切。
97之前王彧尧经营的地下赌场被警署查封,紧接着又是自己的靠山倪家失势,不得已才携王茵去温哥华躲避风头,到如今回港之后,昔日风光已过,王彧尧同王茵安顿在父母遗留的那处祖屋,两人生活问题解决一半,事业方面打算一切重新开始。
王彧尧知道自己并未走入绝境,今时不同往日,以往靠旁门左道随手便能捞点不义之财,现今,还带着王茵在身边,想想还是作罢,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怎么办,靠着在温哥华存的那点钱尚能撑一段时日,为钱发愁不是办法,应征工作才是正道,打开报纸看专栏中小广告,被左边栏的小标题吸引,这才突然定了办人民币找换店的心思。把钱投资于开店,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这家店在王彧尧的打理下生意越加红火。
如今除去挣钱,王茵的眼睛便是他一中心事。
近来港界内地子女居留权成问题,报纸和收音电台大肆报道,民主党与民建联吵得不可开交,群众游走层出不穷,冲突连起流血事件更是时有发生,王茵更加不肯同阿婆出门走动。
“600多名法律界人士穿黑衣游/行,在终审法院门前默哀,抗议人大释法……”厅屋内,王茵敛声屏气听富村聚精会神念报。
先是当日的头条新闻,其次才是专栏。
王茵由于眼睛看不见,每日在家无所事事,只能听报,睡觉。曾有那么一刻,她甚至对自己的生活感到无比沮丧与绝望,可一等到王彧尧回屋,所有的信念又瞬间死灰复燃。就算现今她一无是处,不是还有王彧尧一直陪在她身边么。
富村是隔壁邻居,得空就来帮阿婆打扫提水,只为了能时刻见到王茵,可每次忙完都得提前走,若是被王彧尧逮住他在此,够他吃不少苦头。这不,今天总算得一件差事,给王茵念字报,虽只认识少许字,但大概意思尚可够念通。
阿婆正举着鸡毛毯子清扫角落中灰尘和蜘蛛网,待富村念完报,紧跟话题:“阿茵,我同王先生讲,让他下月与我带你去黄大仙烧香拜神。王先生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刚回港就接二连三的发生糟事,总得去拜拜神佛寻求庇佑。王彧尧思忖片刻,才应阿婆要求。
王茵身坐木椅,握紧盲杖淡淡一笑:“他几时这样迷信?”
“还不是因为你,我不知王先生近来生意怎样,但他看你眼睛不见好,总归有些担心,他为人如何我不愿多讲,可对你倒是十分尽心。”
在阿婆眼里,她最瞧不上就是王彧尧这类人,为人粗痞不羁,性格时有暴躁,不过独对王茵例外。
起初还以为他们是夫妻,妻子突然失明,丈夫不离不弃,心中暗许,这男人真不似表面上的坏人。后来听村里人讲才得知,两人并非如此,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