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剑低声问孙占“那花猪眼熟,谁家的?”孙占看着前面,没有说话。倒在血泊中尚能呼吸的猪们,见人们大多都走了,剩下的几个也不再挥动大棒锄头,一个个努力站了起来,向花猪挪了过来。村人都觉得事情蹊跷,默默地往边上闪了闪,给猪们腾出一块宽敞的地方。
还有十来只小猪,它们围着三脚猪站好,连平常本能式的呼呼声都不再发出,任鲜血流淌到土地上。它们默默地低下了头,只是尾巴偶尔轻扫一下。花猪看了一会,眼角闪烁。小剑恻隐之心又起。老黑狗不知什么时候也回来了。它肚皮贴着地,绕着三脚猪和花猪爬了几圈,停在三脚猪面前,哎呜几声低下头舔着三脚猪睁开的眼睛。三脚猪的瞳孔已然放大,纤尘不染的眼睛,映出了初秋文静的蓝。
朝正们和村里的猪已冲到一起,猪叫声喊杀声阵阵传来。花猪也听到了,它侧头往北方望了望,突然也抬起了脑袋狂啸起来,那声音和三脚猪一模一样。让人胆战,令人心寒。说也奇怪,那些和朝正们正奋勇冲杀,要赶往坟墓地的猪位,听到这声狂啸,都慢慢地停止了攻击,然后一个个往后退去。只是它们没有回村,沿着村西大路,直往北走去。村人愣了一下,抄起家伙又追了上去。猪们见人追了上来,也不回头反击,只是加速了北往的步伐。朝正看了看,想了想,转身往坟墓地走来。
“大、俺大?”曹伟又昏了过去,曹卜反应过来,叫大家帮忙,将曹伟扶上摩托车。曹卜又叫一个村民坐在最后抱住曹伟,他将摩托车开足了马力,往医院放向奔去。剩下的几个村民还站在原地。他们看着猪群围在三脚猪的身旁,像人一样默哀着三脚猪的离去。在猪群的身后,贺发高大的墓碑,阳光下散射着圣洁的光芒。
不知过了多久,花猪站了起来,往人群走来,猪群自动分开。众人见花猪走了过来,都惊骇不已,却没有一个人逃跑。花猪径直走到李朝正面前停了下来。它伸出鼻子,轻轻拱了拱朝正的腿。朝正刚赶到,呼呼喘着气的同时,感到背上的汗毛竖直地都撑起了衣裳。
贺发走后,三脚猪和老黑狗无人问津,整日期结伴在村里东游西荡。贺芹本想将它们带回城里好生喂养。可它们仿佛不认识贺芹,狂吠乱咬地,死活不肯进笼子。贺芹没有办法,只能让它们留在剑之晶村自生自灭。而它们不管白天走了多远,到了夜晚总能找回自己的家——贺发的院子。村人都说猪有灵性,在替贺发守着房子。
三脚猪渐渐长大发情,没事就会溜到朝正家猪圈前嗷嗷叫唤。朝正养了好多只母猪,专为以后繁殖猪仔使用。朝正见三脚猪除了少只腿外,别的都很健康,体雄魄伟的,就时常将它放进来给母猪配种。三脚猪配过种的母猪基本上都被朝正卖了,只有这只黑白花猪,在朝正要卖它时,它也和三脚猪和老黑狗一样迂蠢,死咬着木栏不松口。那时,朝正还以为花猪通人性,舍不得离开自己,直到现在,他才发觉原来是自做多情了。能留住花猪的,只有这只忠心为主的三脚猪。
花猪拱了拱朝正的裤管,抬起头望望李朝正,又原路返回,走到土坑前拱拱三脚猪再看看坑底。然后它又走回来,拱拱朝正的裤管,再走回去拱拱三脚猪,看看坑。如此往番三次。朝正和众人终于看明白了。花猪是让他把三脚猪埋葬在土坑里。小剑也看明白了,他抹了一把眼泪,接过村人的一把铁锹就走上了前。
生活中的爱情好像一道美食,吃了也就忘了,而且美食何其多?小剑在这里找到了永恒的,唯一的爱情。朝正一伸手拉住了儿子:这些猪成精了,留不得。而那坑本来是要埋曹伟的,最后埋了三脚猪,曹家面子上不好看。
花猪见了朝正的动作,显然很失望。它哼吱几声就低下头像老黑狗一样舔舐起三脚猪的脸庞,还有它挂在耳朵上绳子已变黑的石头。
村人竖起了农具,稀哗声一片。小猪们听见了,转身瞅了一眼,继续低头看着三脚猪。它们不知道危险就在眼前了吗?小剑心里一痛,想出言阻止,却也知道,自己根本无法阻止。这些猪太可怕了。他重重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就丢掉手里的铁锹,转身默默地往回走。而村人们就举着农具往前围去。刚走两步,小剑就听身后花猪“嗷嗷”嘶叫起来。全然不如刚才威武。他心里一惊,忙转身,花猪完好无损地站在土坑旁,正张着嘴大叫。村人也都是一惊,停下了脚步。花猪叫了一会停下来看看猪群,大耳朵扑闪两下。群猪仍旧默然而立,只有血液流下的滴答声。花猪看了一会,又放开喉咙嘶叫起来,还伴随着跳脚的急燥。猪群开始骚动。有两只最小的猪开始后退,一步三回头地,拐着瘸着往村子方向走去,别的猪嗷地悲鸣一声也转身离开。一只稍大点的小白猪,对脚下一只早没了气息的小猪舔舐一会,转身看了一眼花猪,也瘸拐着离开。不一会,那十只猪全走光了,只剩下花猪和老黑狗留在原地。众人不明白花猪是什么意思,都人偶一样站着。
花猪又冲朝正“候候”两声,就往着猪群的方向走了十几米。老黑狗伸着舌头,平静地半趴在贺发墓前,看着眼前的一切。
花猪停了下来转过身,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