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层干部们也叫苦连天。自那次村长传财收帐被抵制后,朝正干脆将这些税收全压下来,等到秋季交公粮时再一打总扣。这样既能完成任务,还少却些麻烦。朝正私下里还有个想法,就是拖了这么久,没准上面这些政策取消了,还能给村里省上一笔,办个石英加工厂什么的。说起石英加工厂,朝正就头疼,这事他已谋划了好几年了,到现在还只停留在理论上。公粮交后,朝正一见上面政策仍没有松动,就心知逃税无望了。领粮款和交税费是两嘛事,这点只有朝正和村长知道,连副支书都不清楚。他知道这粮款发下去容易,再收上来可就难了。粮款扣除税费后,只能余下一半。为了防止事后有村民不敢找镇长县里麻烦,来骚扰村部,朝正只能拖延些时间,让他们自觉接受这个结果,还得对他感恩戴德。现在,他觉得时候差不多了。
传道像个小学生一样,坐在板凳上一动也不动,可比小剑老实多了。朝正闭目养了会神,打定主意。
“传道,你去和另几个队长商量下,征求下各组村民的意见,愿意领钱的有多少人,不愿意领的有多少人,统计好后上报给我。告诉他们,这钱可没多少了啊。”朝正交待完传道,又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你们民主完了,到我这就可集中了。”
传道一听,连连答应,站起来就往外走。朝正喊着“酒、酒,把酒拿走。”传道已跑得不见踪影。
“倩尧”朝正喊老婆。倩尧闻言出来。
“去把这酒还了。”朝正对倩尧说。
“不就两瓶酒吗?今儿个怎么了?”倩尧有些不解。
“你懂什么?这又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朝正脸上有些愠色。倩尧见了不再说什么,提着酒出去了。
一会,倩尧回来了。朝正问“送回去了?”
“送回去了。传道还不敢收。我好说歹说半天,还是他妈接着的。”倩尧回答。
“哎,传道没啥坏心眼,干活是一把好手,就是脑筋有时不转弯,什么话都往外说。要不然早提上来了。”朝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知道他不会说话,还对他这么凶”倩尧看着朝正问。
“我去村部一下,有人找我的话,就让来村部找我。”朝正不接倩尧话茬,起身走了。
十点来钟,倩尧刚看完两节《人在旅途》,儿子从外面回来,话也不说,就打开橱柜乱翻起来。
“你找什么呢?”倩尧问儿子。
“妈,刚才那个村后的谁送的两瓶酒呢?”小剑遍翻不到,问妈妈。
“酒还给人家了。你要酒做什么?”倩尧不解地问。
“还了?哎,借给花花一下,她说以后双倍还我。”小剑走向床前,对妈妈说。
“花花?我刚才在屋里不听你说去西杏家的吗?”倩尧问。儿子以前就把自己喝的奶粉借给花花的弟弟过,现在又要借酒给花花,倩尧听了只是稍有点奇怪,倒也不觉得如何惊奇。
“她去西杏家找我的”小剑坐在床沿,问妈妈“怎么还了呢?怎么还了啊?”
“还就还了,还有为什么啊?”倩尧无法向小剑解释这个问题,“花花要酒做什么?”
“她说她爸要给爸爸送礼要什么粮食钱,没钱买酒。妈妈,我们家什么时候买她们家粮食了?怎么不给人家钱啊?”小剑问。
“你,问你爸去”倩尧不理小剑,下床转着开关换频道看还有什么节目,转了几下,她又转过脸,“要酒也问你爸要去。”
传道当夜就联络好另外几个队长,征集了群众的意见。绝大部人都签了意见书,表示情愿少领也要早领,怕万一情况有变最后什么也没有。只有曹伟和几个人不太愿意签名,让大家骂了一通后,也只得在意见书上签了字。剑之晶村收税收得最晚,却是收缴得最为轻松和平的,也是最为齐全完整的。而且有剑之晶村的带头,别的村就好收多了。
刘北斗首战告捷,高兴之下组织了个表彰大会。朝正觉得老书记马宗家里这两年运气不好,就让马凤做为代表上台风光一下,以冲冲晦气。
在一排心宽体胖的村支书中站着个如花似玉的团支书,马凤一下就在全县干部中出了名。晚上县里给获奖支书摆了三桌庆功,席间喝开后,这个领导那个上级就轮番走过来给马凤敬上了酒。马凤滴酒不沾,慌乱地端着酒盅站在桌边不知如何是好。朝正见了当仁不让地站起来替马凤拦下了。领导见朝正站起来代酒,也不生气,只是本来打算敬一盅礼到,现在要加深感情喝三盅才算数。朝正宰相府里都随进随出过,区区县团级的干部自然不放在眼里。他涎着脸凑上前半玩笑地说:“三盅算什么?这要是茅台我一个人就能喝两瓶。”正在另一桌给村支书们敬酒祝贺的县委书记刘汉年,看见这面热闹走了过来。县委书记白净的上衣掖在裤子里,一只黑黑的传呼机像只大甲虫样趴在皮带上,十分惹眼,整个人看起来一副精悍匀称的模样,比村支书们消瘦了许多。他听朝正如此一说,也来了兴趣。合作社的廖主任摆出一副不屑的样子,“两瓶算什么,我们这里面有能喝上瓶半、两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