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瞎说,咱回家。”男儿有泪不轻弹,朝正自己身遇挫折时也没有像今天这样。听着阿桂的话,他的泪水横流满面。
“哥,这次太感谢你了。我知道你不想来。”马桂不理朝正,仍自顾自地说。刚才那几个警察渐渐地近了。他们也发现了朝正和马桂,正快速地向这面移动。
“这个时候,说这个干嘛啊。哥不是陪你来了嘛”朝正的心像刀割一样。
“站住,你们站住”那几个警察喊了起来。
朝正转脸一看,心慌了起来。他转过身,拼命地向前跑去,背上的马桂随着朝正的跑动,一颠一抖。
“哥,你放下我。他们要抓的是我。”马桂急促地说。
“不,我带你来,就一定会带你回去。”朝正的眼泪不再流,他浑身充满了力气,拼命地向前奔跑。站台上的旅客自动地分到了两边,给朝正和警察们闪开中间一条宽宽的跑道。
“哥,放下我”马桂哭了“求你,放下我。”
“别说话,我们回家”朝正气喘吁吁,三年支书下来,他基层干部的身材已不适合长时间剧烈运动。
“哥”马桂惊恐地看着身后警察们边跑边把手伸向了腰间,他努力地冲着朝正的耳边喊“快放下我。”
“回,回家。”朝正已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火车已渐渐近了,黑色的火车头忽哧忽哧地排放着进站的白色水气。
“哥”马桂突然间大喊了一声,抖生一股力气,双手用力往朝正后背一推。
朝正承受不住,丢开马桂,跌跌撞撞跑了几步,冲扑向地面。马桂摔倒在地,却很快地站了起来。他飞快地看了眼十几米外的警察,又扫向朝正。朝正翻过身体,侧卧着看向他,嘴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什么也说不出来。
“哥”马桂突然大吼了一声,整个站台都为之一震“告诉俺大,儿子没给他丢脸。”说完他纵身一跃,跳向铁轨,身后是刹车却仍然飞速的火车。
“马桂”朝正拼命地叫着,却连自己也听不见。不远处的警察看呆了,他们自觉地放慢了脚步,边上的旅客也看呆了,他们默默注视这个用生命抗争不公的年轻人。
身体虚弱至极的马桂跳跃下站台,竟然稳稳地站在了铁轨中间。背对着忽啸而来的火车,马桂把身躯挺了挺,怒目一眼警察,突然高声喊了起来:“毛主席万岁,毛主席万岁!”脸上的刚毅让人动容,挺拔的身板让人泪流。
“阿桂”朝正泪如雨下。远处的警察停止了脚步。
(二十二)
马桂命不该绝,他已决定从容赴死,命运之神却偏让他生不如死。最后时刻,一名铁路扳运工冲过去抱着他一起滚落出铁轨。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警察默不作声地离开,朝正背着半死不活的阿桂上了火车。
第二天下午,朝正睡足吃饱来到马桂家,将整件事情巨细无遗地讲了出来。马凤、马祥和母亲泣不成声,马宗也潸然泪下,只有马成不以为然,甚而对哥哥懦弱的行为还有些不齿。
马宗摸着大儿子瘦削的脸,喃喃地说道:“孩子,大错怪你了。你以后想干什么,大都支持你。”
“大”马桂叫了一声又说不出话来,他仍是虚弱地厉害。回来的一路上,马桂不是发烧躺在火车过道里一动不动,就是难得清醒坐在桌子上胡言乱语。宁照顾十个瘫痪,不能陪伴一个疯子。朝正对此有了深深的体会。
朝正也知道了张欢的事,听妻子说他出走到现在都没有回来,眼里就有了赞许的神色。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朝正也是有过牢狱之灾的人,他听同监的重刑犯这样教导过自己。不过,当时年青气盛的朝正没听回事,反而还引经据典用列宁的话反驳过他们。列宁说,没有坐过牢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现在朝正明白,没有坐过牢的人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