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暗夜之妖(2 / 3)

言绍圻却脸色一沉,道:“你杀了人,把你抓去就是个大大的功劳。只是你救了我,再抓你,我也太不算好汉了。唉,只是这个死人该怎么办?”

无心道:“这野地里,把他埋了便一了百了。”

言绍圻摇了摇头道:“不成,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得回去一趟。小道士,你要上哪儿去?”他见无心一口一个“小捕快”,马上还以颜色,“道长”也改口成了“小道士”。

无心捋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道:“先回到住的地方,烤干衣服再说。”

言绍圻道:“你住哪儿?”

“如归客栈。”他马上警觉道:“你要做什么?”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回去报案,若有话要问你,你可得留在那儿。”他急匆匆地跑下山去,走了一段又回过头道:“别跑啊,我不骗你的,我言大捕头表字刚正,刚直正义,你相信我好了。”

叫刚正就代表刚直正义么?无心想说现在执国政的那个其实是汉人,却自认是蒙古人的太平。名字叫太平,天下却着实不太平。他有些想笑,但心头却隐隐地作痛。

***

辰州辰溪县县尹言伯符这两天很是烦恼。虽然他算是辰溪县的父母官,在这一方生杀予夺之权尽在手中,但他也有不如意的事。

他在正厅里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走来走去,正心烦意乱,言绍圻浑身湿淋淋地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叫道:“二伯父??”还不等他说完,言伯符已急道:“有人来了么?”

“不是,我在义冢那儿发现一个新死的人。”

言伯符眉头一皱:“个把死人算什么,我问你,没人来么?”

言绍圻一心以为这是件大案了,哪知这个二伯父却根本不当一回事。他有点委屈地道:“好像没来。”

这时一个下人急匆匆地进来,行了一礼道:“大人,有辆车来了。”

言伯符象被蛇咬了一口,连忙掸了掸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脸色一变,道:“来了?”也不知是喜是忧,快步向外走去,又转身对言绍圻道:“绍圻,你快点回避一下。”

言绍圻待言伯符走出正厅,小声对那报信的下人道:“是谁来了?”

“听说是田平章来了。”

湖广行中书省的治所在鄂州,早年每省置丞相一员,平章二员。后来朝廷怕地方权重,故多不设丞相一职。田平章名叫田元瀚,是左平章,因为蒙古人尚右,而各行省正职例由蒙古人担任。左平章是从一品的贵官,竟然会到一个小小的县丞衙内来,言绍圻闻言也吓了一大跳,道:“真的?”

那下人连忙压低声音道:“少爷,别那么大声啊,老爷可不想声张。”

田平章来这里到底做什么?言绍圻走出正厅,正好看见一辆马车缓缓驶到厅前。那是辆黑色的马车,什么都是黑的,连拉车的健马也是一身黑毛,车顶苫着黑油布,四角正不停地淌下水来。车后跟着两个随从,同样是一身黑衣,彪悍健壮。

言伯符之名与三国时威镇江东的小霸王孙策的表字相同,此时却诚惶诚恐地跪在檐下,低低地道:“下官??下官言伯符恭迎大驾??”声音不住发颤,象有说不出的惧意。地上有些积水,将他衣服的下摆都沾湿了,可他却像丝毫未曾察觉。

马车停下了,又顿了顿,才算停稳。那两个随从跳下马,一个撑开一把大伞,另一个从车后取下一卷厚厚的油布铺在地上,才推开门,低声道:“大人,请下车。”

一个人慢慢走了出来。

和黑色的马车不同,这人穿着一身白衣。马车仿佛要溶入黑夜,而这人却像是从黑夜中跳出的一团白火。他今年四十三岁,但看上去却好像初过三旬,很是年轻。

这人像是没听到言伯符的话,转过身来,伸出一只手道:“小姐,下车吧,我们到了。”

从车中伸出一只白皙纤细的手臂,轻轻放在这人掌中。在暗处,言绍圻一看到这只手,心口像是被重重地打了一拳,呼吸都要停住了,心道:“真有这么好看的手!若是,若是??”这手五指纤细如春葱,柔若无骨,宛若莲花,只是尾指指甲却是蓝色的。寻常女子常以凤仙花汁染甲,若是染成蓝色也不知用的什么花。这只手手形极美,若是走出来的这个小姐长得不那么好看,他实在要大失所望了。

一个女子走了出来。

言绍圻大失所望,但并不是因为她长得不好看,而是因为她的头上蒙着一层薄纱,在远处根本看不到她的样子。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女子的身影,心中已如风车般地转过无数个念头,只望她能走得慢一点,这样便可以多看得一会,但这女子步履轻盈,行走时像是在水面飘动一样,一身白色衣裙随着她的走动荡起细细波纹。他正在暗处看着,忽然听得身边有个古怪的声音,扭头一看,却是那方才报信的下人站在廊下。他双眼圆睁,眼珠子也鼓鼓着像要脱眶而出,瞪得血红,嘴里正发出像是干渴时的声音。言绍圻心道:“他也知道这女子好看啊,只是不知道脸长得怎么样??”正自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