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 漫天漫地地下了数日,将整个离京染得银装素裹。
燕国承武三十九年一月
德郡王 妃暝率领十万兵马,前往舟劶增援前方与夜国的交战。
飞雪幽幽
白清雅一身白衣, 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 远远地看着妃暝领着大军, 浩瀚地向边关行进。
“父亲, 你觉得, 他还能再回来吗?”白清雅清丽的双眼, 滑过跟在妃暝背后的几人。
暗红的衣裳,棕色的战马, 精致透明的玉萧别再腰间, 随着战马的前行, 隐隐约约地露了出来。
“战场, 那个枯骨叠城,红河做池的地方,一将功成万骨枯,他能活着,便不容易了。”苍桑的语调,此时就像漫天的风雪一样, 让人觉得萧瑟。
“父亲, 女儿想去……”白清雅看着那个红色背影, 纤白的双手紧握。
“不行……”白觐双目一瞪, 看着白清雅道:“你以为战场是什么地方, 那里不是江湖, 更不是凭你一个人的武功高低就可以活命的地方。”
“我知道,可是我想去……”轻缓的声音,好似含着无数的惆怅。
“你……真的想去?”白觐微微地垂眼看着这个自小便被他娇惯的女儿,从小便是固执万分,像极了她娘。
她从来不会跟他顶撞,只是固执地用行动告诉他。
他不像白灵,温婉秀丽,老实地做个大家闺秀,更不像老三,熟读兵法,深谋算计。
她是他几个子女里,最单纯直接的,却也是最让他伤透脑筋的,她喜欢舞刀弄枪,喜欢调皮打闹,做事吊儿郎当,还不顾前后。
可是几个子女里,她却是最让他心疼的。
“清雅,你知道自己的身体,战场那个地方,本就凶险万分,为父不想你涉险。”白觐眼神看着底下的茫茫雪原,忍不住长叹。
“父亲……”白清雅抬头,看着白觐,清丽的双眼,缓缓地浮起一抹水雾来说道:“天道不殆,总有尽时,从知道的那一天,我就努力地让自己每天都活得开心,随性,你们总是宠着我,捧着我,这么多年,女儿无憾,我不怕死,只是不想虚度自己的这条生命。”
“清雅……”白觐低头,眼中不禁露出悲伤地道:“过了十五再去罢,有为父和白灵守着你,也放心些。”
“你答应我去了?”白清雅一听白觐竟然松口,心中一喜,眼中落下的泪却来不及收,刷地一下掉了下来。
“去可以,但是身边必须带着阮罡,还有你三妹,她自幼熟读诗书与兵法,虽然武功没有你好,但是智谋却是比你高多了。”白觐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一向对他这个女儿没有办法,如果他不让她去,保不准明天她就偷偷跑了,她武功好,轻功又不错,每次偷跑都是来去自如,让他一点办法也没有,索性这次就如了她的意,身边带着几个人,他还放心些。况且此次他本就有意让白南霜前往战场。
“谢谢父亲……”白清雅喜极,立刻便蹦到白觐身边,抓着衣袖,高兴地跳了起来。
风雪惟惟而落,渐渐地有些小了起来。
燕京距离舟劶,至少也要一个月的路程,当初妃書郦接到燕帝的圣旨,日夜不停地赶路,也用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况且这次妃暝领兵前去,还几乎带上家眷,因此行动就更是缓慢。
幽幽的白雪,几乎覆盖了燕国,将前行的路,都显得一望无际的白。
“王爷……”
远远的白雪之上,突然传出几声马蹄急促奔跑之声。
随在妃暝左右的萧寒殷,突然上前道:“王爷,沈一回来了。”
“回来了?”妃暝神色微微一凛道:“晏苏魂呢?”
“回王爷,被劫了……”萧寒殷恭敬地敛头,语声低沉地道:“是晏家的人……”
“晏家。”妃暝的音调有些冷,明显地让萧寒殷察觉到声音里的怒气。
“王爷,属下死罪。”急行而来的马,在妃暝身后停了下来,沈一领着一队人马,还来不及喘口气,便蓦地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跪在雪地中俯首道:“晏苏魂被晏家人救走了。”
及膝的雪,有些松散,让人一落下,便深深地陷了进去。
前行的队伍,忽地停了下来,让原本在马车之中照顾孩子的十一不解地掀开了帘子。
“首领,燕五……”十一一眼便看到此时均恭谨地俯跪于雪中的几人,不禁惊诧异常。
“爹爹,好闷呀……”十一掀帘之时,蓦地从侧边伸了个小脑袋瓜出来,一双黑如宝石的双眼,骨碌碌地转着。
小丫头努力地磨蹭着身子往外挤,终于趁着十一不察之际,将一颗脑袋露了出去。
“父王……”小丫头清脆的嗓门,立刻将这凝重的氛围被打破。
十一被妃凤泠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忙地伸手抱住小丫头,要将她拖进马车,却不想小丫头此时像条泥鳅一样,身子一缩,便逃开了十一的手掌,顺便还卸了身上那条厚重的狐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