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两人并肩坐在石阶上,酋长问:“芬布尔监狱的犯人后来怎样?”
“都死了。”
“我就知道,这就是坐以待毙的下场,那些蠢货!”狼川没有向对方解释那些囚犯是被空军少校枪决在了监狱门外,也没为那“屠夫的仁慈”向对方多费口舌。反倒是酋长掀开自己的衣袖,将手臂上的烫伤痕迹一一展现给他看:“这儿,这儿,还有我的身上背上。”他说,“蒸汽管道烫出了我一身的水泡,好几次我都以为自己会被烤化在那狭窄的通道里。但我知道只要能坚持到底,熬到最后,我就能洞见新的天地!”
看似心不在焉,狼川没有答话,目光却落在了不远的前方——一个看上去年纪很大的男人正被几个戈多党人殴打,他们似乎拿他当奴隶使唤,指示他去干一些非常粗重的活。那个男人披着破损又满沾灰尘的黑斗篷,一个戈多党人一巴掌打掉了斗篷的帽兜,露出一头花白的发。在几个强壮且年轻的男人的拳脚下,老人唯唯诺诺,很是可怜。
“连哄带骗,也没少威慑恫吓,我花了几个月的时间让这里四百多个怪物都变得驯服又听话,可你这小子一来,他们居然全都顺从了你!”酋长耸了耸肩膀,表面上故作轻松,心里却十足的不甘心,“对了,我见到了你的那个机器人朋友——我的天!我差点以为是霍兰奚的孪生兄弟——”
“住手!”狼川突然一声大叫,就霍地起身,冲向了那群正在施暴的戈多党人。酋长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止,这家伙已经喊来了自己的“部下”,那头凶悍强壮的“野兽”。
“野兽”二话不说,就把一个正在对老人施以拳脚的男人举过了头顶——这个看上去至少有一百公斤的男人在“野兽”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他哇哇乱叫,随后就被对方轻轻松松地摔了出去。
狼川朝“野兽”竖了竖拇指,夸赞他做得好。那傻大个儿立刻模样憨厚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他嘿嘿地笑个不停,一张奇丑无比的脸看来竟也不那么可怖了。
“你还好?”狼川上前将那个老人扶了起来,扶在自己的臂弯里。他歪着脑袋朝对方看了好一会儿,蓦地发现自己挺喜欢这人的眼睛。这个老人满脸刀刻似的皱纹,可一双灰的眼珠却丝毫未被苦难的风霜浸染,他的眼睛如同冰封的河面下蕴藏着一道道汹涌的潜流,充满了一种坚定不拔的力量。年轻几十岁的人也未必会有这样的眼睛,或者说,谁也不会长有这样的眼睛。除了某个人。
“还好。”老人伸出一只同样满是岁月凿痕的手,擦了擦嘴角边的血迹,冲眼前的年轻人露出慈蔼一笑,“谢谢你,年轻人。”
这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很快就相聊甚欢,好像格外地意气相投,不结成忘年交就不行。他们谈及了自由与希望、吊诡的战争年代和一个没有壁垒的的理想国度。这些词汇狼川全都一知半解,但却莫名地一听就觉得喜欢。
“你怎么看待自由?”
“这是很好的东西吗?”
“我想是的。”老人点头,笑了,“值得一个人为此追逐一生。”
年轻人歪着脑袋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回答:“那就是霍兰奚。”
“那么你的理想?”
“我不知道,”狼川非常诚实地回答了老人,圆润可爱的嘴角终究忍不住泻出了一个腼腆的笑,“也许还是……霍兰奚。”
“霍兰奚……霍兰奚……”老人重复了对方一再提及的这个名字,“是那个非常酷的空军少校吗?”看见这个年轻人晕红着两颊使劲点头,老人笑得更开了,脸上那一道道饱经风霜的凿痕也显得舒展好些,“我不太喜欢他,他那张脸就好像有人杀死了他的父亲又夺走了他的母亲似的。”
“我也有一个儿子。”老人顿了顿,深邃的眼眸里现出了点点温情的光亮,“他很漂亮,也很聪明,甚至比我所见过的所有成年人都更勇敢。如果他能平安成长,我想现在的他一定不会输给那个很酷的空军少校。”
狼川不解地问:“他现在在哪里?”
老人伸手摸了摸心口:“他一直在我心里。”
“他是……死了吗?”
老人摇了摇头,自己岔开了话题:“我的妻子可以算作是死于暴政,我的儿子也因此与我分离。有一阵子我失去了继续活下去的意义,我起早贪黑地工作,任富人们剥削压榨,每天浑噩度日,只想苟且余生。然而没多久,我就遭逢了一件非常可怕的灾难,为此付出了旁人难以想象的惨痛代价,而后我又认识了一个女人,她并不十分美丽,却非常坚韧善良。我们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但是她也被夺走了,就像我的妻子,我的孩子。”老人停下来咳嗽了几声,清清喉咙继续说,“我在那一刻觉醒了。人们总幻想着久未弥合的伤口有朝一日总会痊愈,却忘记了对付脓溃,最好的法子就是将它彻底剜除。”
金绿的眼眸一眨不眨,狼川表现出鲜有的耐心,听着老人说下去:
“曾有一次我游历至第七区,向那儿的人们宣讲。我谈到了民主、平等与自由,谈到了每个公民都应勇敢去向统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