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偏西斜,清宁寺就传来了钟声,低沉悠远,像梵音一样,一声声的似敲在人的心中,洗去浊气,历尽沧桑。
三月的天气不算寒凉,树木微微吐出些许的绿意,天空飘来丝丝的水气,颜君昊抬头望天,下起了蒙蒙细雨,清凉而没有寒意,瞬间让混沌的头脑清醒许多,忽闻一阵阵的桃花香气,原来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然步入后山的桃林了。
淡淡的桃花香气混着酒香,颜君昊四周环顾,企图找到酒香的来源,真没想到佛门圣地居然会有人在寺院里喝酒。
颜君昊沿着桃林里弯弯曲曲的小路,向着另一座山靠近,越靠近酒香越是浓郁,穿过了桃林,在山下的溪流边看到一个少年与一个和尚正在烤鱼喝酒,两人似乎畅谈甚欢的样子。
颜君昊轻咳两声,继续走进,两个人闻声也没有任何的尴尬,似乎在做的事情是多么平常一样,和尚在看了他一眼后又继续忙活手里的鱼。
颜君昊道:“既然让我遇到,不知两位可否也请我也一起如何?”
少年没有说话,只是又拿出了一只杯子,给他倒了杯酒,然后看那个和尚烤鱼。少年慵懒的坐在石头上,似坐似卧,眼睛微眯,似乎有些醉意,白色的锦袍被火光映着泛着金的光芒,白皙的手拿着酒杯,缓缓的凑近嘴边,一口饮尽,目光这才从酒杯之上转向山涧河流,哗哗的流水声合着树枝烧着的噼啪声,犹如一曲天籁之音,隔绝尘世,忘却繁华。
细雨过后,夕阳染红了云霞,点点金光撒在这处山涧里,少年脸上有些醉酒后淡淡的红晕配着夕阳,更加几分绝美,亦幻亦仙,颜君昊不禁看的有点儿痴醉,眼睛眯了眯,拿起酒杯也喝了起来,酒不像是烈酒那样浓郁猛烈也不像是果酒悠远绵长,入口的清香伴着桃花香,让他想起很多年以前的一个人,那个人的身影渐渐的与这个少年相重合,颜君昊的眼睛更加暗了几分,三人都不曾开口。
忽听琴音响起,那琴音如簌簌落雨如渺渺烟云,徘徊婉转空灵虚幻里满是淡淡的伤感和盈盈的悲愁,放佛是某年书房外盛开又凋谢的花,某年山顶清晨阳光里舞剑的人影,又或是飞雪飘洒季节中盛开的寒梅,颜君昊看着萧然抚琴的少年,似伴孤松冷月露下长风,拨弦间起落平生如飞雪的悲苦,一声声将所有的心事弹奏,再将那些不能出口的言语,零落萎谢在这微雨后夕阳的山涧。
颜君昊不由得想着少年经历了些什么,怎么会有如此悲苦的琴音,可也处处透着那份傲骨,如梅似兰
鱼香传来,才打断了琴音和自己的思索,一人抓起一只鱼吃了起来,依然无声,各自喝着酒,似乎这样的宁静没人愿意打破。
一只鱼吃罢,和尚映着火堆看着溪水,开口道“容瑾,你真的决定了吗?”
那个少年没有回答,抬头望着天空,看着夕阳落下,就连那么一点儿余晖都不剩,才转看那个和尚,微微一笑。
和尚叹气一声道:“ 结尽同心缔尽缘,此生虽短意缠绵,
与卿再世相逢日,玉树临风一少年。”和尚透过火光似乎在说与某人,也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微微泛起苦笑的摇了摇头。
容瑾看了看和尚,似乎明了他心境一般道:“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低笑起来,那笑声里充满的悲凉与无奈,“既然你心意已决,让婉仪跟着我好了。”
寂尘手拨弄着火堆,目光呆滞而孤单,落寞的影子在火堆的映衬下更加显得孤单寂寞,也许就像自己的名字一样,终其一生与寂寞为伴在红尘里孤单前行。寂尘起身也不再看容瑾,走进了桃林的黑暗里。
残月初升,惨白的月光阴冷寒凉,容瑾依然半坐半卧,斜斜的倚着,眼睛微眯看着走进夜色桃林中的寂尘远去的背影,直到看不到了依然没有收回目光,许久之后,叹了口气,缓缓闭上眼睛。三年了,已经整整过去三年了,那些往事依然在心里,寂尘曾是自己的大师兄,那样一个温文儒雅的人,最终却选择了了却红尘。
当年自己曾经看着师兄在落霞台舞剑,翩翩身影随着落花飞舞,似画中人一样,谈笑间的儒雅温情,不曾想媚姬暗中勾结简郡王,让谢家一夜血洗,那样的一个名门世家顷刻间飞灰湮灭,大师兄因在师门逃过一劫,可谁想屋漏偏逢连夜雨,大师兄又遭到退婚,师兄的未婚妻不顾家族阻挠依然决然去寻他,可是偏偏阴错阳差下错过了,大师兄为报仇,前去刺杀简郡王,被俘虏后关押大牢,自己用一个死囚换出了他,当时在囚牢里看到心灰意冷的大师兄,他的眼里只有死一般的沉静,毫无生机,于是自己发誓定要帮师兄铲除简郡王,然师兄随被救出却无地容身,不得已堕入空门。这世上的事真叫人说不清楚。
容瑾又叹了口气,睁开眼发现居然在自己面前是一张放大的谪仙面孔,心里一惊,就想后退可是后背靠着山石已经没有退路,同时也暗暗后悔被回忆所扰而没察觉这个人的靠近,一瞬间脑里转了无数的想法,最终决定以醉酒为掩护,反正已经醉了什么都有可能。既然决定了心里立马平静了下来,抬手抚上那面孔,同时感叹道:“啧啧,真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