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少不更事的认为真是一份好差事,天上掉馅饼,这不是坐着享福嘛。
当负责引路解说的板牙熊特意说谅你初来乍到,咱们有一次从头再来的机会。梁楚还不大领情,问它你什么意思啊瞧不起人啊,失败了哪有重来的道理,你是不是认为我不可能完成?现在想想真是年少轻狂。
本来以为到底是初次,怎么也得有个由易到难循序渐进的过程呀,哪曾料到一步到位,第一个就这么棘手呢。
梁楚九岁遇到谢慎行,是在桥西市郊的一片建筑工地。
寒冬将过,料峭轻寒,在家闷了一个冬天的孩子们坐不住,闹着要放风。于是选了一个风轻日暖的上午,保姆领着出来踏春。
梁楚小叔叔当然也跟着出来了,板牙熊提醒他目标人物出现,望眼欲穿的等了小半年,当然得赶紧来会会。车才停到路边,梁楚已经推门跳车,随便拣了个方向就跑,可惜没成功,保姆紧赶两步追上把人抱了回来,笑容可掬问:“孩子们知道什么关于春天的诗句呀?”
披着乌黑长发的小姑娘荆棋才读幼儿园中班,她想了想,脆生生说一句春眠不觉晓。
她姐姐荆琴接了下句处处闻啼鸟。
梁楚很痛苦,这个任务什么都好,就是扮嫩太要命了,他以二十几岁的高龄板起脸背一句夜来风雨声,然后看向那个比他还大一岁的大侄子。
荆文武是不屑背诵这么简单容易的诗句的,他声情并茂背诵了一首《春日》,并跟妹妹们翻译了这首诗的字面意思,字下面的意思,创作背景名句赏析等等……然后他得意的看向梁楚,他可只比他小一岁呀。
梁楚冷漠的不看他,荆文武有点失落。
几个小朋友任务都完成了,保姆才肯放人。
谢慎行所在的建筑工地正在桥西郊外,离这里不远,梁楚假装在田野里散步,两个小侄女带来画板,系着小围裙开始画画。荆文武当然在看书写作业,这孩子一向自诩是大哥,争强好胜很爱管教人,也跟荆可一向不和。
今天出门前保姆问孩子们想去哪里玩呀,梁楚立刻说哪里都可以,反正不能去桥西市郊!荆文武也立刻跟着唱反调,掷地有声说我就想去那里!那里风景秀美,春风绵绵吹拂大地,万物生灵都被唤醒了……
梁楚快笑抽过去,叹气说那好吧,听你的吧,荆文武立刻高兴。等快到目的地,他才凑过去说:“我其实本来就想来这里,嘿嘿。”荆文武登时知道上当,气的瞪他。
这样的拌嘴吵架时常会有,对荆文武来说每一次都值得郑重对待,偶尔赢了就会很高兴,那比他还小的叔叔不是什么优秀的国家花朵,明明自己比他聪明,长得比他高,学习比他好,可梁楚还是处处踩他一头。他每天都要看书写题,梁楚可以随便玩……真让他生气!
可怜的荆文武哪里知道他们的定位从本质上就不同。一个是幺子,享福的命,梁楚只需要做一条米虫就好了。而他身为长孙,肩上挑着责任,是被赋予重望的接班人。这条米虫以后还得靠他养呢。
荆文武看向梁楚,想看看他会做什么,谁知看到梁楚的步越散越远,然后出洞的老鼠一样东张张西望望,见没人注意到他,甩起两条短腿,狂奔着跑远了。
春意已渐渐浓了,云蒸霞蔚,清风宜人。梁楚踱步走进工地,一眼看到了任务目标。
这么顺利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有多潇洒迷人,实际上他灰扑扑的并不起眼,只是工地上几乎全是成年人,就任务目标是又黑又瘦的少年,平白比别人矮一大截,大公鸡里面混进来一只小鸡崽,就变得显眼了。
梁楚贴着墙根,远远注视他。
少年的谢慎行断然没有今天的半分威风,也还没有显露出这么些毛病,当时要是知道他人模人样,骨头却是黑的,怎么还会想着把人领回家,那不是引狼入室吗,他早就跑了。
那个年纪的谢慎行最多不过是难以接触,生人熟人都勿近些,黑黑瘦瘦蓬头垢面,白比荆可长三岁了,长得还没荆可高呢,脸上灰尘混着汗水,泥泞满面。
还带着些冬寒冷意的早春,空中云梯车来来回回吊送混凝土块和施工材料,谢慎行仅穿着大出几号的工字背心,在高高的起重机下面跟着一群工人后头搬水泥。十二岁的小少年瘦骨嶙峋面黄肌瘦,明显的营养不良,却不知搁哪儿来的力气,肩上扛了袋足有百斤的水泥,步伐稳稳当当往前走,干惯了体力活的。
梁楚穿着雪白雪白的小棉服,软帽围巾一应俱全,温室里养出来的少爷和周遭环境格格不入,捏着漂亮眉毛有心事的模样,悄摸瞅着谢慎行。
他在思考怎么不露痕迹的和谢慎行搭讪,既不会崩坏纨绔子弟的人设,又能把人骗家里走。
早在来见他之前,梁楚做足了功课,对谢慎行的生平往事了如指掌。
十多年前,香河村有对贫苦夫妻要不上孩子,试过各种方法也没好的结果,可总得有人养老,万般无奈,托熟人买来谢慎行,当时小孩儿只有两个月大的光景,粉雕玉琢白嫩可爱,两弯睫毛又长又翘,下面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