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像是忽然琢磨起这事,有意无意地道:“我认识一两位这里非常有名的骨科专家,中医西医都有,什么病都能治,改天有空带你去瞧?腿或许还能治好。”
“有多么有名?什么病都能治?”凌河面孔倏地冷淡下去,“能比麻省总院、梅奥诊所和约翰霍普金斯还有名吗?”
严小刀虽然听不懂洋名字但也猜个大概,那边特别有名的三所医院。
“我从小到大见够医生了,对见医生当真没兴趣。”凌河一点都不给面子,“我对消毒水、福尔马林和医生穿的白大褂都过敏!”
“您的过敏源还真够多啊,生活不易!”严小刀嘲笑地看着人。
“严总要强人所难么?”凌河淡淡地一瞟他,声音很轻但碧色瞳仁之间划过充满戒备的厉色。
两人相视,视线胶着偶有闪烁,各怀一番心思,却又百般斟酌这中间的利害和彼此如滴水穿透人心的情谊,都不愿破坏此时祥和的气氛,不愿强人所难。
不愿意看腿,那就不看呗,何必为难强迫,严小刀心想。
假如凌河不是个瘫子,还指不定嚣张成什么样,浑身长刺,俩人估摸也不会有机会夜深人静坐一条沙发聊天……严小刀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私心,凌河对他的依赖极大满足了他的保护**,让他心怀怜惜又极度享受这样的状态,舍不得撒手,这样的私欲甚至超过了对对方身有残疾的同情心。
严小刀摸了摸领口,轻松道:“成,你休息吧。我抱你上床。”
他没把凌河抱去之前住的客房,而是大步直接抱上主卧大床!
凌河暗自吃了一惊,被抱起来瞬移时贴身仰视着眼前的严小刀,双方脸庞近在咫尺呼吸可辨,他手臂当胸隔挡蓄势待发,浑身在警惕和绷紧的尖锐情绪下一触即发。
严小刀很温存地说:“我知道你平时喜欢翻这些书,就甭挪来挪去了,你住这屋,我睡客房。”
凌河顿时又一愣:“严总,您不用跟我客气,我……”
严小刀转身利索地将一大摞几乎有二十多本书籍,举过来堆在双人床空出的另一侧,方便取阅。他径直往门外走去,背着脸一挥手:“没跟你客气,我一糙人无所谓睡哪,有块平整的水泥地我都能睡,你歇吧。”
开门瞬间看到熊爷和三娘兴奋的毛绒绒大脑袋,然后是坚实的关门声、一人二狗混闹的呜咽声以及走廊内由近及远的脚步声……
这没按牌理出牌的路数,让一贯擅长猜心的凌河十分挫败。
凌河愣在灯下,空旷的主卧室中,他的冷艳刻薄的伪面具、全副武装包裹全身的铠甲、还有他精心布置的有攻有守的防御阵线,都以他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哗啦”、“哗啦”,一片一片卸落,被什么奇妙的东西轻松攻破,摧古拉朽般的就给他拆掉了。甚至于,从这副坚不可摧的铠甲中间无法控制地伸出一只手来,想要抓住头也不回离去的背影,想让那个人回来。
小刀……
凌河垂下眼,唇线抑制不住往上卷起露出笑容的冲动,胸口微抖,有一种从未品尝过的甜美、温暖和辛酸,从他已刻意模糊掉的少年时代记忆以来就从未尝过的滋味。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就从未结识过想要深交的男子,好像也没有被谁珍重爱惜过……衣冠禽兽猪狗不如的倒是见过不少。
严小刀是个君子。
让他忍不住仰视、不忍亵渎、不知应当怎样对待、都无从下手的君子。
……
睡主卧的大主子换人了,这事不仅狗祖宗知道,楼下各房兄弟们也迅速知道了。
严小刀是真不在意,既没觉得这算施人恩惠,也没感觉受了委屈跌了面子。那俩狗祖宗还不饶人,进了客房发现双人大软床变身单身汉小窄床了,这叫不乐意呦,上蹿下跳试图在一米二宽度的床上挤出它们哼哈二将的位置来。
哼哈二将上床来了,严小刀睡哪?
踢又踢不走,严小刀最终忍无可忍,一个骨碌连带着被子滚下地板,都不用平铺收拾的,直接裹着被子仰着脸,在地板上睡了。
一对狗男女并排依偎着占据了窄床,流着哈喇子一度**。
严小刀半夜从地板的被窝筒里爬出来,觉着饿了,还到楼下厨房翻出几只炸糕。凉的糯米玩意儿实在不算可口,吃得他有点胃疼。
有时候觉着,这一窝单身汉谁他妈都没老婆,日子过得确实有些糙了。自幼习惯自己照应自己,身边没有个人照顾,干爹对他很好但毕竟也是男人。然而,他却一直没有对哪个姑娘生出过那种强烈需要的感觉,希望能彼此依偎着,寻求温暖、慰藉和情爱的滋味,没有。
早上,宽子从外头买了早点回来。
宽子原名赵宽,也是严总特铁特好使的一个兄弟,而且是这房子里最勤快一个。宽子每天晨练跑步三公里,一路跑着去洋货市场旁边的摊位买了全屋人的早饭,然后像举铁一样拎着那巨型的两大摞打包早点,拎得特别稳,再一路跑着回来,油饼豆浆都还是热乎的。
严小刀瞧见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