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个时候,后面却传来一阵骚动之声,然后是枪杆子抽在人身上的劈啪脆响和士卒们的惨叫。
李成吃了一惊,急忙走到大堂门口,喝道:“什么事,乱什么?”
就看到一群甲士抱着头狼狈地逃过来,背后跟着手提短矛浑身披挂的陈兰若。
她一边走,一边用枪狠狠地抽着那些士兵,骂道:“天王这里也是你们能够造次的,还说什么伏杀王慎,我怎么不知道天王下了这个命令。一定是姓陶的越权下令,嘿嘿,你们好大狗胆子,姓陶的说什么你们就做什么,他若是叫你们吃屎你们也去?”
听她骂得难听,陶子思忙道:“陈将军,话可不能这么说。”
陈兰若横了他一眼:“不这么说又该怎么说,当着义父的面,你说越权调动兵士该当何罪?”
陶子思:“作为一军之谋主,有的事情主公想不到,咱们这些做手下的要替他做了。”
“咯咯。”陈兰若大声冷笑:“说得倒是好听,你今天可以不经天王之令调兵进行辕,明天就可以篡逆。若任由你如此猖狂,说不好我与天王父女哪一天在睡梦,以点带面,分割贼军各处根据地,使其分散的小股部队不能互相呼应……”
“并摧毁妖贼的人力物力补给,使之穷困饿兵,在洞庭湖区呆不下去。”
“不过,贼来如蝗,贼去寸草不生。他们就算在洞庭湖区呆不住,也可以转去他处以军就食,最后这一匪患还是无法解决。”
王慎侃侃而谈,最后道:“所以天王这四面张网之法只能困妖贼一时,却不能捆他一世。咱们面对的敌人装备差,战斗力弱,在野战中或许不值一提。可是,他们熟悉地方民情,且狡诈多计,一旦熟悉了天王的打发,肯定会想出应对之策。按照目前的局势发展下去,搞不高我军会越打越少,而妖贼会越打越多。咱们面对的敌人,和战争形式和以前完全不同。敌人有强大的民众基础,说难听点,就算是鼓惑,他们也算是得了民心的。我等一个不好就要陷入汪洋大海之中。”
最后,他停了一下。目光扫视,身上的光芒无声无息地笼罩着李成军和鼎州一众文武官员:“此战亦速而不亦缓,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钟相伪朝廷所在,一锅端了。李军使我问你,你在湖南半年,可知道钟相现在何处?”
刚来的时候,王慎一口一个李大哥的喊得亲热,现在却满面严肃,已经是上司对下属的垂询了。
说来也怪,听了王慎刚才滔滔不绝的一番话,大家心中震撼。还真没想到这个王招讨使来湖南不过几日,竟将摩尼妖人的内情摸得熟悉,分析得如此条理分明。
不觉中,整个李成部竟被他的气势给压住了。
就连李成也下意识地应了一声:“禀招讨使,贼人虽然在各州县立了不少堡寨,可贼人换防频繁,我军消息断绝,却是不知道钟相现在何处?”
王慎冷着脸点了点头:“不用担心,查出钟相下落的事情本军使去做。”
李成有点意外:“招讨使可有眉目?”
“十天半月之内会有消息。”王慎道:“我部来出兵湖南平寇,路途遥远,粮秣不济,不利大队行军,因为我带来的人马不多。若是查出钟相下落,我军背嵬士主力尽出,天王那边也得出兵襄助。”
李成:“自然。”
王慎面色又是一冷,扫视下面李家军众将:“诸军,此战事关湖南大局。若战,当令行禁止。某乃是朝廷任命的荆湖北路、襄阳北路招讨置制使,鼎、澧、辰三州军马也归我节制。望各位袍泽弟兄奋勇杀敌,勿叫人失望。否则,军法无情!”
说完,他微微一笑,对李成道:“天王,在我心目中你永远都是我的伯友大哥,兄弟带你发号司令,得罪,得罪。”
李成笑道:“招讨使说哪里话,朝廷制度就是制度,军国大事只有上下,只有秩序,只有规矩。”
王慎哈哈大笑:“说得好,李大哥,正事说完,咱们现在该论兄弟情分了。闻知州和地方缙绅已经设下宴席,咱们过去吃酒说话。你我弟兄认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一起快活过,也不知道大哥的酒量如何?”
李成:“不会输给道思。”
二人哈哈大笑,挽手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