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如雨点般朝前扔去,烧成片的战船缓缓移动,轰隆响声中,艘接艘搁浅、倾覆,那大江已经变成片火海。
数之不尽的羽箭在空中拉出长长的弧线,无差别地落在鏖战的人群里,中箭之人惨叫着倒地。
盾牌相互撞击、马蹄践踏已经不成人形的尸体,利刃砍开铠甲……
烟雾滚滚,呻吟声遍布原野。
奔跑,不住地逃亡,肺已经吸不进口空气,即将爆炸。
突然,雪亮的刀影贴地而来,瞬间将他裹入其中。透过刀幕,里面是双通红的野兽般的眸子,那是完颜拔离。不不不,是耶律马五。是李昱,是无数个曾经死在自己刀下的敌人。
今天他们来索我的命了。
锋利的刀刃砍开胸肌,切断肋骨,割进肺中。
憋在里面的那团火焰瞬间爆开。
……
“啊!”王慎大叫声,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接着,又仿佛是被抽尽了全身的气力狠狠摔下去。
剧烈的痛楚从身体的每个部位袭来,使得他眼前片朦胧,白花花什么也看不清楚。
好热,这是白色的火焰吗,这里是地狱还是炼狱?
“王将军醒了,王将军醒了!”有人在大喊。
接着是阵乱糟糟的脚步,顷刻之间,眼前的白色转换成黑压压片。
四下都是人在说话,在叫喊,偏偏他却个字也听不懂。
终于,有冰凉的的东西盖在他额头上。乱成团的大脑慢下来,思想恢复过来。
眼前的景物瞬间清晰,是间不大的屋子。
而自己正躺在张雕花大床上,盖着厚实的被子。床前挤着排熟悉的面孔,谷烈、岳云、6灿……他们面上还依稀带着伤痕,身上也裹着纱布,有淡淡的血腥味传来。
所有人都在惊喜地叫喊着,可还是听不懂在说什么。
“都出去,都出去!大哥都伤成这样,现在好不容易才活过来,你们却闹,你们是想他死啊!”有女子的声音在尖叫,这回终于听明白了。
是她,是她,是安娘。
她边叫,边哭着。
众人这才哄而散:“将军,我们在外面等着。”
“郎中,郎中,快去喊郎中。”
……
几滴温热的泪水落到王慎脸上。
王慎吃力地抬头看去,安娘温暖的小手已经摸到他的面上,什么话也不说,只低声哭泣着。
此刻大约已是黄昏,该死的雪天好象已经过去,温暖的金黄色的阳光从绮窗外投射进来,花格子的阴影落到她的脸上。有梅花、有鸟儿,有祥云……她是那么的美,美得像天仙。
“活过来了,活过来了,安娘,我在这里躺多久了?”回忆起那日夜的战斗,看到眼前这安宁祥和,仿佛就是场噩梦。
安娘还是只顾着哭,依旧不说话。
王慎:“现在的战事怎么了,你直守在我身边?”
“呜呜!”
“别哭,别哭。”王慎吃力地伸出手去抓住安娘的柔痍:“辛苦你了。”
泪水还是不住落下,落到他的面上,流进嘴角,那么的咸。
手用力,将她拉入自己怀中,良久,良久。
……
王慎:“好了,好了,都过去了。哎,我饿了。”
安娘这才恢复过来:“我这就去做,我这就去做。大哥,我知道你想吃我做的汤饼。”
“快去吧,快去吧!”是的,安娘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女孩子,自己伤成这样,却是把她吓坏了。现在,反到是我需要安抚她的情绪,得给她找些事做。
等到安娘出去,王慎又呻吟声对着外面叫道:“6灿,你进来吧。”看得出来,众将都有些畏惧安娘。没有她点头,大家只能等在外面,没有人敢进屋步。
6灿应了声走进屋来,把盖在王慎额上的湿巾取了下来,又用手摸了摸,面上露出丝喜色:“烧已经退了,这下好了。”
“高烧,我在这里几日了?”王慎问。
6灿:“道思你那日在战场上斩杀女真大将完颜拔离之后就晕了过去,大家把你从战场上背回建康城之后,你就起了高烧,身上的伤口也了炎。这晕就晕了过去三天,到此刻才醒。在这三天里,安娘直守在你床前,用勺子将药勺勺灌进你喉咙里。”
“三天,三天了!”王慎吓了条,又动了动,顿时,有数之不尽的痛楚袭来,让他的额头上又出了层毛毛汗:“我伤哪里了,可有大碍?”
“道思你别动,小心牵动伤势。”6灿道:“你身上大大小小十余处伤,还被战马踩断了两根肋骨,另外还有不轻的内伤,不养上十天半月恢复不了。”
“其他人怎么样?”王慎沙哑着嗓子问。
“没事的,大伙儿虽然都人人带伤,可都不要紧。”6灿面上带着悲戚:“连续两场不歇气的厮杀,我泗州营损失颇大。阵亡两百三十六人,重伤六十四,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