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盖弯了,就再也站不起来了……”祁王喃喃。
“不!我没弯!”祁王陡然大喝,可程海已经走到近前,年迈而重伤的老公公身形佝偻,却在这一瞬间龙精虎猛起来。
程海猛力一窜,口中悍然喷出一口黑血,剧毒腐蚀之下令他当即暴毙,但祁王也被这口毒血喷到脸上,顿时倒地惨叫起来。
那叫声可以说是撕心裂肺,祁王不断在地上打滚号角,脸上的皮肉不断化为脓血,去抓的双手也溃烂的不像样子。
“殿下!”侍卫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
连相一干老臣却木然看着这一切。
原来,一直软弱无为,向巫王宫屈膝求和的陛下才是这世上最狠也最英明的皇帝。
为了完成大业,他不惜除掉自己在世上唯一的血脉。
祁王,注定要成为广陵王登基的最大障碍,一旦祁王被巫王宫掌控,就算周御顺利登基,也注定会举步维艰,而且碍于老皇帝的情分,周御根本无法对祁王下手。
所以,老皇帝就自己动手。
他让程海做出一次次的呼唤,待看到祁王屡教不改之后,立刻痛下杀手,除掉这个心腹大患。
真是君心难测啊。
为了除掉巫王宫,陛下竟然真舍得。
而直到此时,老皇帝这一生的所作所为就都有了另一番解释。
当初先帝同巫王宫对着干的时候,老皇帝就唯唯诺诺地做了和事老,那个时候,他就把自己当成了皇家的后手。
果然,先帝没能废除私奴制,巫王宫继续奴役着大量人口,导致国家税收贫瘠,贵族与百姓间的矛盾也越来越大。
当时长安的有识之士都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可一场大瘟疫,让一切毁于一旦。
老皇帝就在此时站了出来,屈膝巫王宫,接任皇位。
通过一次次的让步麻痹巫王宫,也通过贬往各地保留住了那星星点点的火苗,以至于如今,天下各处都能听到反对巫王宫的声音。
群臣下意识向后看去。
那里明黄的绸布下,躺着这大周朝最伟大的帝皇。
他用自己窝囊的一生,完成了前人的布局,为广陵王登基后大刀阔斧的改革铺平道路。
祁王的哀嚎似乎都成了背景音,十数位大臣此刻都在为这位君主默哀致敬。
蓦地,耳中响起了掌声。
重臣惊慌,想知道谁这么克制不住竟然鼓起掌来。
若是让巫王宫得知,还了得。
可再一抬头,他们愣住了。
竟然是个唇红齿白的小少年。
少年人不过十二三岁左右,身形高挑,容貌俊美,此刻抚掌而入,竟让人有几分妖异之感。
“巫子。”连相第一个反应过来,拱手垂头,身后众臣一片附和。
“真没想到,先帝竟然如此伟大。”巫子认真赞道,扫过众臣:“你们觉得呢?”
群臣面面相觑,最终看向连相。
连相此刻也是惊出了一后背的冷汗,他怎么也没想到,巫子会突然出现。
“巫子殿下,此时当务之急乃是如何给天下臣民一个交代啊。”连相老滑头,漂亮地岔开话题。
巫子轻笑,却并不买账:“看来,连相并不觉得这程海说的有多么伟大啊。”
连相干瘪地笑笑,纵然是他也难以找出两全其美的答案。
“既如此,想必各位大人也都识破了广陵王的奸计了,啧啧,真是荒唐,为了继位,竟然编出这么一大通来诽谤先帝,实在该死。”巫子小小年纪,但是说这死字时音咬得却是奇重无比。
群臣心中咯噔一声。
先帝与陛下耗费这样大的心血,终究要化为乌有吗?
“殿下,不可啊。”连相猛地站出来。
“哦?”巫子悠长地声音令人毛骨悚然,个头不高的他却偏偏要绕着连相踱步,原本很滑稽的场面,却没人能笑得出声。
连相脊背紧绷,额上已经开始冒汗。
“殿下请听微臣一言,如今祁王殿下已经成了这幅模样,根本不能继任皇位,若是再对广陵王出手,只怕这天下臣民又要陷入惶恐之中了。”连相急道。
“正是,殿下明鉴,广陵王毕竟是现在仅存的皇室血脉,如果不迅速令之继位,只怕天下动荡,就在眼前啊!”有老臣上前附议。
“没错,殿下,燕州莫家虎视眈眈已久,南蜀亦与莫家联姻,其心不明,一旦朝中有变,只怕这两边都将生事,倒是天下不宁,哀鸿遍野啊殿下。”老太尉亦上前一步,其神情可以说是视死如归。
很快,所有重臣都大步上前,恭身求情。
其意大都一样,以天下不稳为由,要求保周御登基。
巫子扫视一众微抬下巴,眼中寒光渗人。
若非二十年前的大瘟疫蔓延至整个长安将可以继位的皇族近亲处理个干净,他如今也不至于这样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