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九妹甩开对方的手,上下打量其人。
他身材不高也是小厮打扮,生着一双倒三角眼,冲她笑得鬼祟,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
“又开始了,真是造孽啊……”身后大道上有人叹了口,被身旁同伴拉了拉,又赶忙噤声,低下头去。
看来是惯犯,夏九妹眉头微皱。
她不懂石坊那些奇奇怪怪的规矩,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任何丁点儿的行差踏错怕是都会传得沸沸扬扬,到时候可就不好收场了。
她一时的迟疑,在三角眼的眼中就成了畏惧忐忑,他立刻喊道:“哎兄弟,下池无悔,刚说的赌石,你钱袋都拿出来了,可不能反悔。”
夏九妹一怔,低头看着怀里那只夏文烨刚丢给她的钱袋,顿时了然,原来是怀璧其罪。
大道上另一个小厮驾轻就熟地威喝起来:“哎,石坊的规矩,入池即得选石。小子,我们小奇爷今天坐镇一进院,你可甭想耍赖!”
“小奇爷?”夏九妹顺着小厮得意洋洋地手指头,看见了一个人模人样的矮个子青年摇着扇子走了过来。
他那一身穿着若非用三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暴发户。
“你小子愣着干什么?咱们小奇爷可是前三院总管事的独子,以后可就是祭司大人的巫侍,还不快行礼!”那小厮气势凌人,很明显是想将夏九妹吓唬住,好让她乖乖地认输交钱。
这可是小奇爷屡试不爽的生财之道。
“巫侍?他?”夏九妹见那小奇爷还很骄傲,顿时咧嘴笑出声来。
要是被这几个家伙知道,连平日服侍她的大丫鬟都是祭司级的人物,他们会是什么表情?
还给他行礼?
“你笑什么?”小奇爷像只傲慢的鸭子似得仰着脖子,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心里却已经美滋滋的了。
这小白脸命还挺好,跟了个好主子。
他家少爷丢给他那钱袋子,少说也有百十两,这一次又可以去飘香院好好浪一浪了。
想到这儿,他立刻一挥折扇:“快点儿比,本少爷可没时间在这儿跟你们瞎耗!”
“就是!”小厮紧跟着起哄:“我可告诉你,上次死犟着不比那个,可是被他家少爷亲自打断了气儿,给我们小奇爷赔罪!”
夏九妹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小奇爷的表情却阴鸷又带着几分畸形的快意:“那小子敢在天赐石坊坏规矩,他就是找死!”
哼,这一进院逗留的都是些穷鬼,根本就没什么油水,除了那些富家子弟留在外面的小厮,尤其是夏九妹这样刚领了“赏”的小厮,更是他们眼中的肥肉。
所以他就命三角眼去“碰瓷”,拉着人一起跳入原石池,借着下池无悔的规矩和自己的身份,强买强卖。
至于那些可怜的小厮在把少爷的银子输个精光后会遭遇什么,就不是他操心的事了。
夏九妹看着小奇爷嗜血又冷酷的笑,拳头渐渐攥紧。
因为她知道,大周朝的奴制十分苛刻,打杀发买宠幸全凭主家喜好,是完完全全的私有,就连官府都不能过问。
所以那些被害的小厮们就算是乖乖赌了,也是丢了主子的脸,只怕回去是一样没有活路。
“歹毒。”她心中冷喝,眼睛一转,计上心来,故意压低了声线:“那就让你们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小奇爷蓦然一颤,妈的,难道踢到硬骨头了?
“说吧,你想怎么赌?”夏九妹掂量着钱袋,从中取出一枚十两的银元宝放在手心,故意在四周比划一圈,引来一众好事者的围观。
小奇爷顿时哈哈大笑,原来是虚张声势。
赌石,可从来都不是用下注的赌法。
一般都是双方同时选石,赢得一方拿走所有宝玉,而输的一方不但失去自己开出的宝玉,还要将两块原石的钱都掏了。
这一进院的原石有大有小,那可都是称斤买的,最少的也要一两银子一斤,而一块石头至少也得重个几斤。
要知道,堂堂夏家雕女的大丫头月例银子可才只有五两银子,可见赌石一次,赢者的确是飞黄腾达,但输者却是倾家荡产呐。
“真是蠢货!”小奇爷嗤笑,竟从怀里取出十两银子放在一旁侍者端来的托盘上,高喝:“三角,赌赢了,他那十两银子少爷赏你!”
三角眼顿时激动地大叫:“谢谢少爷,谢谢少爷!”
夏九妹冷笑,一对得意忘形的主仆,看她待会儿怎么收拾你们。
“你,你们真和我赌……赌啊?”她面露怯色,又匆匆收敛,继续刚才岿然无畏的模样。
“哟,刚才不还豪言壮语地跟小奇爷顶嘴吗?当我看不出你是虚张声势?”三角眼兴冲冲地顶了回来,又好像怕小奇爷变卦似得,小步跑到原石池对面,将一块不起眼的长形原石抱在怀里,志得意满地走了回来:“我选好了!”
夏九妹眉梢一挑,将小奇爷等人自信的神色收于眼底。
看他们这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