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记忆中那种独特的嫌弃语气,楚自熙微愣看去,正好撞上了老夫子湿润异常的眼眶,始料不及地错愕了一下:“…..老夫子?”
老夫子猛地侧头,又吼道:“还愣着干什么?礼数都忘了?给老夫沏茶!”
这连贯的吼声颇有种记忆中的味道,楚自熙就像是老鼠见了猫儿一般寒毛微竖,几步上前将茶具拿起。似是想到了什么,楚自熙将空间戒中准备好的茶叶拿了出来,老夫子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楚自熙手中的茶包,极灵地嗅出了茶包内正是他喜欢的那一款茶,哼了一声:“还算有点良心。”
楚自熙心中暗笑,开始沏茶,上手时略显生疏,却在老夫子平和的注视下逐渐恢复了往昔的手感。
汩汩的水声,清浅的茶香,一张窄小的案桌,面前虽是严厉却不掩对他爱护的老人。
这是他少年时光为数不多的美好时光之一,就像是埋藏于土地多年的酒,藏得愈久,醇香愈厚,让人回味无穷。
楚自熙整了肃穆认真的表情,将沏好的茶水平端,双手奉上,就像是一个神圣的仪式。老夫子伸手接过,以着茶盏轻抚缕缕水雾,端至嘴边轻抿一口,半响,在楚自熙不知为何有些忐忑的目光中不甚满意地道了一句:“手生了不少。”【晋.江】
不是嘉奖的话,但楚自熙却松了一口气,自然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手触摸上茶盏,茶的余温也感染到了掌心,冉冉的余温让楚自熙心中暖意渐起,轻笑道:“谁让这些年麻烦事都往一堆挤,手生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老夫子答不上这话,只得又哼了一声,而后看着楚自熙的外貌,道:“这副身子是?”
楚自熙耸了耸肩:“原身被吓死了,我也不知道为何死后一睁眼就到了这副身体上。”
“死?”
瞧着老夫子端着茶盏的手有些颤抖,楚自熙放下茶盏笑道:“治下不严,让人钻了空子。”
老夫子沉闷地嗯了一声,想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却是一个打滑,茶盏不稳。
“老夫子!”
眼疾手快地伸手将茶盏扶住,楚自熙对上老夫子有些颤动的眼睛,疑惑问道:“您怎么了?”
“自熙…..”老夫子欲言又止,摇了摇头:“没事。”
楚自熙将手收了回去,他向来会察言观色,结合老夫子刚才的反应,让他的心中莫名有了一股荒唐的念头,再想到刚才那一只跳飞出去的白蚕,不敢置信的同时又有一股子凉意渐起。
不可能,老夫子他没有理由这么做,也没有立…….
立场?
再次端起茶盏的手似是念由心发地跟着颤抖了起来,手中温暖,但寒意却濒临全身。
立场什么的,不是一直有吗?
身为修真界人人敬仰的宗师,手底下却出了一个身为魔君的弟子。
不,如果老夫子真的想杀他,很早以前就可以动手了,不客气地说在他破除魔门封印的时候就可以给他致命一击,哪会等到四百年前的那件事上动手?【晋.江】
楚自熙以手扶额。
也许是在遇上洛轻水后接连恢复的记忆让他心中有些阴暗,总感觉此刻脑子有点乱糟糟的,根本没法正常思考,但他在心底下意识的不想去怀疑面前这个老人。
这个他一直敬仰并尊重的人。
“自熙。”
恰是此时,老夫子开口了,声音莫名地添了一股悲伤:“我代掌门,向你说声对不起。”
“……”始料未及的楚自熙愣愣地看着他,难得一见的满头问号。
这事跟掌门有什么关系?如果是指被冤枉后流放无回恶渊那件事,掌门他不是已经坦白地表示过歉意了吗?
“不奢求你这一次能原谅他,但是…..”老夫子以手抚面:“希望你能手下留情,毕竟青鸾派,不能没有掌门。”【晋.江】
这话说得很明了了。
没有立刻做出反应,什么都不知道的楚自熙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茶水。
青鸾派掌门大抵又做出了什么对他不利的事,而此刻的他也有两个选择。
老夫子不知道他其实并不了解实情,若是表现出自己的不解,那么老夫子大抵会为了青鸾派含糊过去、闭口不谈,若是表现出对青鸾派掌门隐约的杀意,那么老夫子大抵会极力劝阻,方便他套出当年的经过。
“熙儿?”
【只是个称呼罢了,犯得着一直闹脾气?好好好,便叫你一次熙儿,这下满意了?】
茶盏与桌面磕出一声脆响,楚自熙缓缓开口道:“老夫子,你是指望身为魔君的我,对一个多次意图对我不利的人,手下留情吗?”
“……”老夫子道:“但他是青鸾派的掌门。”
“弟子自然也不想让老夫子为难。”楚自熙笑道:“只是我不明白,为何青鸾派掌门要这么一直针对我?”
老夫子‘砰’的一声将茶盏放下:“若不是你曾经说出要打开全部魔门的浑话,掌门他…..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