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副模样的里长,酒娘的眼中显出一抹明显的嫌恶神色,一旁的壮实汉子上前,将那里长从地上搀扶起来,然后又替他拍去袄袍上头沾着的细泥灰沙,粗声粗气的道:“里长,这人还打不打啊?”
“打?打什么打!”举起一巴掌狠狠拍向那壮实汉子的脑袋,里长伸手整了整自己脸上那两撮小胡子,却是不期然的摸到嘴角处的满手黏腻。
略微尴尬的轻咳一声,那里长抹掉嘴角处的粘稠唾液,踩着脚上的布履鞋走到苏梅身侧,干瘦的面容之上一双浑浊眼眸定定的盯在苏梅身上,然后突然便朝着她微弯下腰身,语气和缓道:“误会,刚才啊,那都是误会,不知这位姑娘贵姓啊?”
隔着面上那层细薄帷帽,苏梅抬眸,嫌弃的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里长,轻勾起唇角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细软糯气的声音轻轻柔柔的飘进里长耳中,让他那原本便心神荡漾的心绪更是激动了几分,只要一想起刚才那帷帽之下的惊鸿一瞥,里长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兴奋的恨不得飞到天上去。
“你是什么人,离我们家四姐儿远些。”茗赏一眼看到那里长的猥琐模样,立刻便将苏梅护在自己身后,高扬起下颚道:“我们家四姐儿的名讳,也是你能知道的。”
听到茗赏的话,那里长眼眸一转,朝着苏梅拱手道:“四姐儿?”
“呸!什么破烂玩意,瞎叫唤什么!”妙凝紧随茗赏身后,横插在苏梅与里长之间,紧绷着一张脸对那里长横眉竖眼的道:“去去去,莫在这处碍事。”
“哎,你怎么跟咱们里长说话呢?长胆是吧!”站在里长身旁的壮汉听到妙凝的话,凶神恶煞着一张脸,一边撸起自己的宽袖,一边抖着那身壮肉往妙凝面前一站,满脸横戾的正欲说话之时,却是被那里长给一脚踹到了一旁。
“这位姑娘莫生气,下乡人,不懂规矩。”对于妙凝刚才说的话,那里长面上毫无恼意,甚至还腆着一张脸上前去巴结妙凝,只是说话时,那双浑浊眼眸不自禁的总是往苏梅的方向瞟去。
“看什么呢你,好大的狗胆子!”注意到那里长不断往苏梅身上瞟去的视线,妙凝身板一挺,用力的瞪大了一双眼道:“当心我家少爷挖了你的狗眼!”
妙凝这话一出,旁人只当她是作威胁之语,并未放在心上,但只有苏梅知道,用妙凝这话对比马焱,大概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细回想起那些惹得马焱心中只要有一点不快的人,哪个不是落得一个凄惨下场,简直比直接坠入十八层地狱还要悲苦。
听到妙凝的话,那里长这才将视线转向马焱,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那身穿青白色袄袍,面容清俊的马焱,犹豫片刻之后搓着一双手绕到马焱面前,轻咳一声道:“这位公子,不知您贵姓,家住何方,做何营生?”
慢条斯理的掀了掀眼睑,马焱捏着苏梅那只软腻小手,轻启薄唇道:“做生意罢了,一点,小生意。”
马焱说话时,语气慢吞吞的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细腻感,听在他人耳中毫无威胁之感,但只有苏梅知道,这人怕是有些不耐烦了。
其实里长在来之前便已经差人打听清楚了,这会子问马焱,也只是过过场子而已。
“我听闻公子两车六人,可对?”那里长晃了晃脑袋,脸上的两撇小胡扎眼非常。
马焱没有回话,只是无聊的捏着苏梅的粉嫩指尖轻转。
“公子您看,您虽有六人,但我却有十来人,而且个个身强力壮,比起您这三个美娇人,可是有用的多了。”那里长一边说着话,一边往苏梅那处靠去道:“俗话说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知公子可否割爱?”
这里长一会子数人头,一会子又美娇人的,意思明显非常,就是想仗着人多势众强抢罢了。
苏梅甩了甩手里那把匕首,直直的戳在那里长正意欲往自己身上碰来的指尖处,勾唇嗤笑道:“阁下何不扶摇直上九万里?”
锋利的匕首尖口碰到里长那蠢蠢欲动的手指,浓稠暗褐的鲜血浸出,直疼的他变了面色,立刻就收回了那还未触到苏梅便突兀多了一个血口的手掌。
捂着自己的手,那里长睁着一双浑浊眼眸,依旧隔着一层细薄帷帽,痴痴的看着面前的苏梅道:“四姐儿您说什么?”
“我说阁下何不与那一行白鹭,直上青天?”苏梅甩着手里的匕首,直指向外头那高挂于碧天处的暖阳。
顺着苏梅的手看了一眼茶肆外头细散下来的暖阳,那里长捂着手掌讪笑道:“四姐儿惯会开玩笑,这寒冬腊月的,哪里来的白鹭。”
“我们四姐儿是说,这青天白日的,做什么美梦呢!”妙凝双手叉腰的朝着那里长狠瞪一眼道:“癞□□想吃天鹅肉,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哼。”
“这位姑娘说话怎的如此粗俗,里长可是咱村子里头最受尊敬的人,怎容得你如此诋毁?”酒娘站在一旁细看片刻之后,突兀站出道:“里长如此好言好语的与你们说话,你们不答便罢了,怎的还变着法子的骂人,可是看不起咱们里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