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子今年已经二十岁了(虚岁),跟他一般年纪的同事都在谈朋友,准备结婚了。叔叔也张罗着想给他介绍对象,理由是,年轻人,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等到结了婚成了家才算是真正安定下来,能办大事了。
达子把这些试探性地跟许婧提的时候,许婧权当是听稀奇一样,笑得不行。在她眼里头,二十岁才刚毕业工作呢,哪里需要那么急着结婚生孩子。
师姐们都跟她们讲,千万别火急火燎地把自己绑进婚姻里。女人也只有毕业后成婚前的那点儿时光是自己的。等到一结婚生了孩子,你的人生就被彻底绑架了,生活的主心骨永远都不可能再是自己。
达子觉得沮丧,他害怕自己跟许婧的差距会越来越大。两个生活在不同世界里头的人,怎么可能牵手度过一生。他身边那些司空见惯的事,许婧看来就是那些人都有神经病,还一个劲儿教导他,千万别跟那些人学。
达子每次听许婧说这些话时,都既甜蜜又心酸。婧婧那么纯净那么美好,他也不舍得让她变成跟同伴的女人那样的模样。有时候,他想到了这样的场景,都会从睡梦中吓醒。
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他得赶紧真正独立起来,否则跟着这帮人混的时间越久就越像是陷在泥潭里出不去了。
达子现在已经隐隐约约意识到,叔叔的观念过时了。
他完全可以拓展市场,做的更强更大。可是他非要偏安一隅,忙完手头的事情不是想着如何扩大事业版图,而是跟一群老哥儿们喝酒打牌,四处瞎闲逛。手下的队伍管理也成问题,全靠人情老交情说话。
达子辛苦整出来的规章制度根本就是一纸空文。人家在他这边吃了瘪,找出七大姑八大姨上叔叔那边套交情,所有的处罚立刻不作数。财务都在背后嘀咕,嫌弃他事儿妈,就他规矩多。
这个月就因为手下司机违规,被抓了好几次,挣的利润还不够罚款。他跟叔叔说了,叔叔只会跟他忆苦思甜,感慨当初带着一帮老伙计打江山是多么的不容易。人不能忘本,不能不讲良心。
叔叔在青岛也有七八年时间了,居然到现在还是租着郊区的民房住,连在市区买套房子的心思都没有。
达子跟他提了,叔叔眼睛一瞪:“花那个糟心钱做什么。我在港镇起的房子还不够气派啊。”
他想到了许多听自己说起时似笑非笑的表情。那个小丫头片子眼皮子都不撩一下,笑容怎么看怎么像嘲讽:“是不错啊,当小别墅住着挺好。反正现在港镇人越来越少,清静。”
达子总觉得那不是好话。他自己也隐隐约约觉得,现在都说要城镇化,乡下的房子会越来越不值钱,除非碰上拆迁。
他走南闯北,拆迁也看了不少。不是所有地方的拆迁都是天上掉馅饼发大财的好事,一家的家底儿被端了个干净的也比比皆是。指望港镇碰上拆迁,然后一夜暴富,这事儿,也悬乎的很。
同伴捧了只哈密瓜进来,招呼他一起吃。达子谢过同伴的好意,一面漫不经心地吃着瓜,一面开始思索下一步该怎么办。出来闯荡这几年攒下的这十几万该用来做什么。
达子又拿出那本复印出来的《聪明的投资者》。
这是许多跟许宁的翻译作业。
许宁从义卖节时无意间买到这本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原版书后就开始尝试着翻译。寒假里,许多发现了弟弟的功课,帮着一起翻译了这本书的剩下的三分之一部分。
两人就这么当成练习一样,翻译出了这本后来被巴菲特写序推荐的经典投资学著作。
达子看到后都惊得目瞪口呆,他实在是没办法想象,他媳妇的那一对弟弟妹妹竟然能够把那样一本厚厚的外国书给翻译成中文。
为了讨好小姨子跟小舅子,达子特意把他们翻译的草稿拿去店里花了好几十块钱复印了一份,表示要好好拜读。
这还是瞒着小姨子进行的。他今年过年就抽空去见了许婧一次,刚好许多跟同学一块出门去了。现在看来,哪里是同学,分明就是她的小男朋友。
达子忍不住嫉妒的要磨牙。那小子下手可还真不算慢啊。
达子闲的无聊时,真翻出来那本书一看,就放不下了。
同伴看他捧着那本厚厚的砖头书又开始看,忍不住偷偷摇了摇头。这个老板家的侄少爷,整天非要搞得跟别人不一样。
一开始他们几个看到他神神秘秘地捧着个手抄本。有年纪大的人,见多识广,还偷笑说是大毒草《□□》。结果有次他们起哄把这本子翻出来,翻几页一看,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达子得意洋洋地跟他们吹嘘,这是他小姨子跟小舅子从老外的书翻译出来的。他俩都是高材生。
然后达子又被嘲笑了。照这么说,你老婆一家都是知识分子四个口袋啊,个个口袋都插着两只钢笔。人家能看得上你嚒。
达子就郁闷了。他心里头揣了桩心事,他的确害怕许婧会离他越来越远。看看他身边的同伴娶的老婆都是什么层次啊。
双方见面不到一个礼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