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踏上飞机时,陈曦就敏感地察觉到许多的背绷直了。那种轻松惬意甚至是惫懒的气质荡然无存。
他坚持帮许多拎着行李箱上飞机。又跟她边上的同学换了位置,坐到了她身边。
许多对他道谢,拿着肖潇从国内带出来的《生命不能承受之轻》翻看。
特蕾莎拼命地逃离粗俗的母亲,不断地注视镜子来证明自己与母亲没有共同点。
许多大学时曾经从图书馆借过这本书。她记得特蕾莎最后似乎后悔了,好像是说倘若将母亲置身于粗野的乡村,她的粗俗也没什么特别。
许多想翻到后面去看究竟怎么回事。当手指头碰上书页时,她又迟疑了,还是一页页的按顺序看下去。
陈曦想说点儿什么,但是没能寻找到合适的开口机会。他叹了口气,又分了只耳机塞到她耳朵里,希望轻音乐能够让她放松一点。
许多转头对他笑了笑,接受了他的好意,继续看书。好在大概是车祸已经抵消了所有不顺,回程一切都是按部就班。
等到了浦东国际机场,肖潇突然小声冒出一句:“不知道那个妈妈有没有打听多多的身份。”
应该要表示一下感激吧!最不济也该写封表扬信。
带队老师问工作人员打听了,没有。
许多却是如释重负。阿弥陀佛,千万别打听。她救人不求回报,只求不惹麻烦。
上辈子她在火车上救了那个被话梅呛到的小女孩,她妈不也毫无表示嚒。接回女儿,当妈的还满脸泪痕:“乖宝宝,刚才阿姨打疼你了吧。我们不哭啊。”
许多当时真想替这小丫头掬一把同情泪。姑娘,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摊上这种亲娘,小心活下去才是重点。
肖潇等人都不太高兴。真正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那家人居然跟个没事人一样。
陈曦则是看着许多皱眉。因为许多不是假装不在意,而是真的无所谓。她似乎完全不期待从别人那里获得什么,哪怕她付出了再多。
这种对生活毫无热情的淡漠,让陈曦忍不住想伸出手去抓住点儿什么。
许多已经抬脚从他眼前走开,过去咨询带队老师,大巴什么时候到。
她的头发披散在肩头,走动的时候,清风拂动,柔软且光滑的发丝从他的指尖划过。
机场里不知哪家店正放着一首老歌,电视剧《雪山飞狐》的片尾曲《追梦人》。
“让青春吹动了你的长发,让它牵引你的梦。不知不觉这春夏秋冬……”
肖潇跑过来问陈曦要不要吃点儿什么,她去给他带。一路上辛苦他照顾她家多多了。
陈曦笑了下:“应该的。”
坐了几个小时的火车,再从火车站分道扬镳。暮色正浓,有不少家长已经开着车子过来接孩子。
许多准备去公交车站找回家的车。手上一空,行李箱的拉杆已经被人拽走,陈曦转过头:“走吧。我爸过来了,顺便送你。”
许多下意识地想要抢回自己的行李箱,她摇头道:“不用麻烦了。我坐公交车就行。很方便的。”
陈曦没说话,直接拖着行李箱往前走。许多无奈,只得跟上。路上碰到肖老师等人,大家都是笑,嘱咐陈曦一定要把他们的小美女安全送回家。
陈曦的父亲是位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长得有点儿像濮存昕。站出来的话,十之*会被误认为是大学教授。
他非常亲切地招呼许多坐进车厢,问清楚地址后,转动了方向盘。
许多上车后刚吁了口气,帮她把行李放进后备箱的陈曦就打开了后排的车门,坐到了她的身边。
陈父从后视镜看了两个孩子一眼,没说话。
“睡会儿吧。”陈曦先打破了沉默,“到了我叫你。”
许多连忙谢绝他的好意:“还好,我不困。”拒绝完了又觉得自己真心蠢到没得救了。不闭上眼睛,难不成还继续大眼瞪小眼的尴尬下去。
陈爸爸一面开车,一面问他们在美国都到哪些地方去了啊。
许多轻声细语地描述了他们的行程,包括上了什么课程,又参加了什么社团,去过哪些博物馆,又逛过哪几个公园。一五一十,娓娓道来。
可惜的是,纵使她绞尽脑汁,也只说了不到二十分钟就没话了。
陈曦再度开口:“歇歇吧你,也不嫌累得慌。”
许多这回没敢反驳,赶紧识相地朝后视镜里的陈爸爸一笑,随即闭目养神。
她没撒谎,她真不困,只是累而已。假期结束后的综合征,强烈的惫懒感。
车子不知道开了多久,陈曦喊醒了她。许多茫然地睁开眼,发觉已经到了自家楼下。不知何时,她竟然睡着了。
许多不好意思地跟陈爸爸道谢,看着陈曦下车拿她的行李,大步往楼道里走。
“哎——”许多急了,“你放下吧,我自己拎。”
陈曦回头瞪了她一眼。
许多吓得没敢吱声,回头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