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丫以前没有独自出过莫府大门,这阵子又担心着被府里人看到发现,又还要找离府远的药铺子去问,东躲西藏,走来绕去地……就迷了路。
可她虽然不是莫府家生子,身契却握在吴氏手中,自然不敢就此逃了,远走高飞;更不敢耽误了莫少琪的事,怕回去六姑娘饶不过自己。
只能一边掉着眼泪一路打听着,不知费了多少功夫,倒竟然真的给她找到了药铺子。可她进去一问,堕胎药都很贵,姑娘给她的银子却太少,不管她如何又哭又求,药铺子就是不肯卖她药。
翠丫无奈,又不敢就回去,便到处胡乱转悠起来,后来碰到个野郎中,就被骗了,用莫少琪给她的全部银子买了郎中的一包“堕胎灵药”。
而后,她又一路问人打听着,差不多天快黑时才拖着酸痛的双腿,肿胀的双脚找到柳树胡同。
回到映月院,自然少不了被莫少琪一顿打骂。
但药总算买回来了。
莫少琪因为怕玉燕怀疑,没有就把药给她让煎了吃,而是先悄悄收了起来,又吓唬了几句:“若敢告诉了人,看我扒了你的皮!”
隔了一日,她才拿出药来交给玉燕,说是吴氏给的保胎药,让玉燕去煎了来。
“太太给的保胎药?太太气都还来不及呢,会给保胎药?”玉燕虽然疑心,却也没敢去到吴氏面前问。
毕竟莫少琪有喜并不是什么光彩事,吴氏提都不准人提,她哪敢到太太面前去触这个霉头?暗自嘀咕着去煎了药,凉得温热合适,端给了莫少琪。
莫少琪心也是够狠凉,接过药后,毫不犹豫,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把整碗药汁子倒进了肚子里。
倒把旁边玉燕看得诧异万分。
以前每次姑娘头痛脑热,让她喝一碗药那真是像是要她的命,这回……怎么这么痛快了?
难道,保胎药的味道很好?
她狐疑地看着莫少琪,到底也没敢问。
莫少琪却也不管玉燕是什么脸色,把药喝光后,就静等胎儿落下。
果然并没有多久,她肚子就开始痛了,然后下面隐隐渗血。
莫少琪不由心情大好:“这回孽种没了,看娘还如何那他逼我?便不信……”
话未说完,却一声惨叫,扑倒在了床上,只觉腹中千万把钢刀在挖戳一般,一下重一下轻,一下深一下浅……直痛得她嚎啕大哭,在床上翻滚起来。
玉燕先是吓得傻了眼,愣怔了片刻后,看了看旁边小几上的空药碗,隐隐就猜出了什么,冷汗突突地就冒了一头,忙就让人去禀报吴氏。
吴氏听了一着急,不仅在台阶上摔了,还又被黄氏撞了,再次筋断骨折,动弹不得,只能让吴嬷嬷去了。
却哪知,药竟是假的,莫少琪吃了后不但胎儿没有打下,人反倒更精神了。
此时,吴嬷嬷看着跪在地上的翠丫,目光闪了闪,沉声问道:“是你给六姑娘买的药?”
“不是!不是!不是奴婢……是!是!是奴婢!”翠丫正趴在地上猛磕着头,吴嬷嬷声音忽然响起,惊了她一跳,语无伦次地说道,“是、是奴婢,可是、可是、是六姑娘逼着奴婢去的呀!”
吴嬷嬷听了没有说话,目光在翠丫身上逡巡了一周,说道:“你且起来,跟我去见太太。”
事情到底是怎样,只怕从六姑娘口中也问不出来,倒不能把这丫鬟留在这里真就给六姑娘冲动之下打死了,还是应该带去到太太面前细细审问了,说不得……
做得好……六姑娘这事还可以拿来做文章……移花接木,李代桃僵,乘机……
“嬷嬷,奴婢……真的不是奴婢!是六姑娘逼奴……”翠丫不知道吴嬷嬷要自己跟她去见太太做什么,只以为她真的要把自己交给大太太打死,吓得瘫软在地上。
“闭嘴!”吴嬷嬷奔下台阶,上去一个耳光,打断翠丫的话,冷声说道,“叫你去,你就去,废话什么?若再敢乱喊一句,当场打死!”
翠丫被打得懵住,哪敢再辩解半句,哆嗦着从地上爬起身来,跟着吴嬷嬷去春晖院。
到了春晖院,吴嬷嬷让翠丫在门外等着,她先进去见过吴氏,把映月院的事说了一遍。
吴氏正提着心,趴在床上等消息,听吴嬷嬷说莫少琪那边有惊无险,孩子保住了,大人也还安好,才就舒出一口气来。
只她这口气一舒不要紧,顿觉全身骤然剧痛起来,忍不住呻吟出声。
刚才她也是只顾着担心莫少琪,被一股子心劲儿撑着,忘了自我,此时放松下来哪里还忍得住,哼哼了几声,就想起刚才被黄氏撞倒的事来。
前次她被琪儿撞,那是她自己的亲生女儿,她再痛,再受罪,也没法子计较。可这么久来她大碗苦药吃着,大罪受着,好不容易养好了,能够下床了,黄氏却又来撞她!
“黄氏她一定是故意的!我看她就是想要撞得我起不了身,好永远把掌家权捏在手里!她也是痴心妄想!”吴氏嘶嘶地吸着气,狠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