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萦绕着喜庆的乐声,小柒坐在摇摇晃晃的花轿内,低着头把玩着手指,心情忐忑不已。她从未想过她这个小乞儿有一天也能坐上大红花轿,被人明媒正娶风风光光娶进门。即便是在这个无人敢入的“生人岛”上,她也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手心,确认这并不是在做梦。
只是,嫁做人妇后,是不是就再也不能见到那个人了呢?
“唉……”小柒低叹一声,咬了咬唇。
媒婆一声高喊:“新娘到!”花轿随即落地。
有人踢了轿门,她心知那便是从此跟她同榻而眠、同被而寝的人,面上迅迅扬起两抹绯红。
媒婆揽开轿帘,驮着她入门。她俯头透着喜帕缝隙瞅见身旁并排而立的男子脚踏一双大红色绸面浅靴,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媒婆提亲时跟她说过,这户人家条件不错。这何止是不错呀?从大门被驼进前厅,她心中默数了足足是66步距离,这个宅院该多大啊?
入了厅,蒙着喜帕交拜了天地,小柒被丫头搀进了新房。
她绷紧了背坐在高脚榻边,双手紧紧相握放于腿上,低眸透过喜帕瞅见自己布满厚茧、不太好看的手,下意识的把手往长袖内缩了缩。
这一切仍像做梦般,不真实。
自懂事以来,小柒便是跟着一群年长的老乞丐四处行乞,在破庙内露宿,在客栈里打杂,被人欺负,被恶狗撵统统经历过。草行露宿,餐风饮露乃是家常便饭。
五年前,墨梨城突发一场大瘟疫。得病的人均浑身生麻斑,凡是接触过得病者均会染上。顿间,城内人人忧心惶惶。
原来,不知不觉中,已在这片“生人岛”上呆了五年。
“生人岛”,生人勿进,闻之恐惧。
她还记得那年跟着老乞丐戚华被绑上大船,开了三天三夜才驶入这片岛屿。原来,这片“生人岛”乃是朝廷下令开辟的隔离区。所有感染的病人均被驱离到这个岛上,一帮乞丐也顺势被绑到这个岛屿上做了免费杂工,安排照顾病者。长时间的照料与治疗,很快,“生人岛”上的患者病情呈两极化。可是,那些初愈的人还是没有办法逃出“生人岛。”
于是,这片岛屿上逐渐形成了两个鲜明的区域:岛东和岛西。那是富贵跟贫穷;健康和疾病的区分线。
推门声夹带着沉稳的脚步声,有人走了进来。那一步一个声响,直击心脏,恍若与心脏的频率合二为一。
那声音渐渐逼近,小柒越发紧张起来,她羞涩地敛了敛眸,心思她的相公会是什么样的人呢?长得什么模样呢?
一旁的喜娘端着喜秤,上前高声道:“请新郎官挑起喜帕,象征称心如意!”他从喜娘手里接过喜秤,微微踌躇了一下,眼睛无意瞥到眼前娇小人儿渐渐攥紧衣袖的手。
他冷冷提起嘴角,一手接过喜称懒懒挑起。喜帕撩开,小柒鼓足了劲抬头望去。
怎么是他?
高大的身影明显也怔了一下,随即变换成满眼的嫌弃与厌恶。
小柒扬起的嘴角尴尬地凝住。没错,她没有看错,那双黑如子夜的星瞳里盛满的是嫌恶。
为什么?不是他请了媒婆去提亲说媒的吗?
喜婆又在旁边说起吉祥的话,他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她们下去。喜婆和丫头循声退了出去,带上了房门。
没有人告诉过小柒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他冷冷的态度令她不敢言语。僵持不下,小柒暗吸一口气,站起身来。迈步的动作因他的一声大喝蓦地停住。
“你站住,不要过来!”他掩着鼻,满脸嫌弃地说。
果然是嫌弃她啊!小柒黯然地低下头,咬了咬唇,悄悄往回退了退。
“以后,你就呆在这院里,没事不要出去。”她的相公,丢下了这句话。仿佛在宣告她往后的命运也是这般孤寂惨清。
小柒独自愣愣呆坐在榻边,百思不得其解。那个人明明这么讨厌她,这么嫌弃她。那为什么还要娶她?
小柒自嘲般咧咧嘴,无奈心说:“我就说,我这个小乞儿哪有那么好命?”
前几日岛东区的媒婆金大姑裹得严严实实的突然拜访,再三相劝。她就已经觉得不可思议了。
“戚姑娘啊,你真是上辈子修了福啊!岛东区的安大爷年轻有为,仪表堂堂,家底更是不得了啊!前段日子偶然见到姑娘,便一见倾心。打听了好久才知道是姑娘你啊!这就赶忙打发了金大姑我来。”
她本还是有些犹豫不决的。可金大姑的那三寸不烂之舌确实厉害。思绪在三,反正也是要嫁人的!便点下了头。
她后知后觉,她有什么资本能够让他一见倾心?媒婆金大姑是为了一笔可观的赏钱,遂编了一套好听的谎话来哄她。
可是,她实在想不通!想不通!
她抬眼张望四周,本是洞房花烛夜,龙凤烛光明亮摇曳,象征龙凤和鸣的好彩头。大红喜被层层叠叠于榻,无一不呈现着吉祥喜庆。合卺酒在案上,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