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婉婉代笔,为何偏还要自己写呢?他忽然想起婉婉跟他说他娘交给他一封信,可里头却有好几封,可见除了那一封婉婉代写的,其余的他娘都不愿让婉婉知道!
裴祐忽然心生不妙的预感,咬咬牙看起了第二封信。视线渐渐往下扫去,他捏着信纸的手渐渐颤抖起来,眼神略有些茫然,又带着些凝重,最终竟是一片惊痛。
他看向他娘的牌位,哽咽道:“娘,你让孩儿怎么忍心如此……娘……”
他哭了会儿,才又拿起第三封信,囫囵看完,便丢到一旁,不忍再看。然后是第四封信,从信纸和上面清隽的字体来看,信写于多年前他娘还未盲的时候,他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直看得双手颤抖,双目赤红。待一字一句记下信中内容,他便如同第二封信中所言,将第二封信和第四封信都烧了。
看着两封信在火光中化为灰烬,裴祐瘫坐在椅子上,许久都没再动静。
裴玉莲回到自己家中之时,便看到自己的哥哥坐在昏黄的光中,整个人呆呆的没有一丝生气。
她心生恐慌,忍不住叫了一声:“哥哥!”
裴祐缓缓转过头来,对裴玉莲招招手,后者忙快步走过去,依偎在他身边。
裴祐摸了摸裴玉莲的发顶,他几个月不在,玉莲被照顾得很好,面色更为红润,头发也浓密漆黑了不少。
他没有说话,似乎在沉思。
裴玉莲有些不安,低声道:“哥哥,凤姑婶子叫你去吃晚饭。”
裴祐嗯了一声,却道:“你去吧,哥哥不去了。”
裴玉莲微微蹙眉,小声道:“那玉莲也不去了。”
裴祐道:“哥哥不饿,玉莲还小,还在长身体,不能饿着,快去吃吧。”
裴玉莲沉默了一下,点头:“哦。”
她出了院子,不一会儿却又回来了,还拿来了徐凤姑做的糕点:“哥哥,婶子说,无论如何都要吃点,这个糕点是婶子自个儿做的,很好吃的。”
“我晓得了。”裴祐道,“这几个月,你都住在婶子家?”他料想徐凤姑不会将裴玉莲一个人留在家中。
裴玉莲用力点头:“我跟婉姐姐一个屋。”
“那你便回吧,吃完饭不用再过来了。”裴祐说着,拿出一个荷包塞到裴玉莲怀中,“这个你先收着。”
“好。”裴玉莲也不问里头是什么,点点头应下。
等裴玉莲离开,裴祐关上院子门,点了灯,从他娘的屋子开始,一点点细心地打扫着这个他住了二十二年的家。直到夜半,他才将整个院子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然后便坐在堂屋里,一夜到了天明。
姜婉一夜没睡好,本来晚饭的时候裴玉莲去隔壁叫裴祐过来吃饭,她还暗含期待,想从他的态度中看出些许端倪。然而他却没有过来。
因为第二日还要去工厂,姜婉早早起床,带着姜谷去了工厂。工厂里陆陆续续还有人过来面试,姜婉便又留下了几个,让许成去把各地贴的告示撕了,不再招人。
姜婉巡查完工厂的情况,正准备回家去,谢承畴身边的谢安突然出现在工厂中,面色难看。
姜婉皱眉道:“怎么了?”
谢安忙苦着脸道:“回姜姑娘,罗纳他出事了!”
姜婉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问:“什么事?别急,慢慢说。”
谢安便道:“据回来的伙计说,他们回来的时候在海上遇到了风暴,船和货都没事,偏巧罗纳被海浪打了下去,他们找了许久也没找到他,只得先行回来了。报信的已经先到了,货还在后头。”
姜婉面色发白,她一直知道罗纳出去有风险,可当这一风险果真出现时,她却又无法接受。
“他们仔细找了么?”姜婉面色仓惶。
谢安道:“他们说是留下了一些人继续在找,但找到人的希望不大。海上没个落脚的地儿,就算会水的人掉水里也凶多吉少!”他跟罗纳玩得挺好,听到这消息,心里也难受得紧。
姜婉僵在原地半晌,茫茫然看向远方,那是罗纳出行的方向。
那个明明已经三十多岁,明明受尽了磨难,却依然天真善良的异国小伙子,就这么消失在海上了?
姜谷难过地说:“罗纳真的没了?”
姜婉沉默几秒,突然道:“不一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既然没找到他的尸体,就说明他还可能活着。或者是被路过的船只搭救了,或者是飘到了哪个岛上,总之他不一定死了。咱们安心地等一等,说不定过两天,他就回来了。”
姜婉的话激励了姜谷,他连忙点头道:“对,罗纳一定还没死!”
谢安明知姜婉的话不过是自我安慰,可他也愿意相信罗纳还活着,便也应道:“没错,罗纳那金发小子,地府肯定不收的,保不准过几天就回来了!”
报完信之后,谢安便告辞离开了,姜婉带着姜谷回了家。罗纳之事,她虽忧心难过,可到底太过遥远,鞭长莫及,她只能指望着留在那儿搜寻罗纳的人能尽快找到他,或者真的如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