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太疲倦了,第二天早上,还在睡梦之中便被电话铃声吵醒了。
“达生,你最近在忙啥啊,打你电话也打不通。你赶紧到我这儿来一下吧,我有事给你说。”电话里是导师那熟悉的声音。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就挂掉了。
导师就是这样的脾气。什么时候都是只有他说,说完了,电话啪地一声就挂了。
我只是洗漱了一下,就一路小跑去找导师。他的家我去过好几次,自从我开始做论文以来,他会见我们几个学生,也都改在他家的书房里面。
导师只有一个在外地上班的儿子,平时也没怎么回来过,老人家的老伴走得早,日子过得清淡,上了年纪,又深居简出的。或许除了我们几个学生,他还真的是没有走过什么地方。
我跑到导师的家里,已经累得满头大汗。看到我这样子,导师却又是很生气地说,“没啥要紧的事,跑那么快做啥。”
我笑道,“也没怎么跑的,走得快了些。”口里虽然是这样说着,却依然是在那儿喘息着。
“坐吧,自己削个水果,我这手有些不灵活了,快要帮不上忙了。”老导师有些颓废地说道,听到这样的话,我不禁有些伤感。多好的人啊,现在竟然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
导师一直是一个特别优秀的刀手。传说当中,他能够把手术刀用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一般的手术,就在眨眼之间,从病人的身体上划过去,不用麻醉,病人都来不及反应。
然而,导师多年没有亲手去操作了,到了老年,他的一双手,抖动得很厉害,有点儿像是那种帕金森。但他依然能够看着我们去解剖,去**上动刀子。他的一张嘴相当的厉害,稍有一点不合他的意,他便会在你的耳边咆哮。
“我的论文还没有弄好。”我有些忐忑不定地说道。
“哦,这没什么,我相信你,你是我的高材生嘛,别说是一篇论文,就是一个课题,你也能够让给我弄得好的。今天,我把你叫到这儿来,不是收你的文章,那文章我看不看,都成。”导师说着话,眼睛盯着我,然而,我隐隐发觉导师的眼神中有一丝不对劲儿。
我看着导师,导师的喉咙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哽咽着,他平常根本不会是这么一个样子。
“导师,你,你最近是不是有些不舒服呢?”我关切地问道。
“老毛病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达生,再过些日子,你们这批学生就都得走了,我这人有个不好的习惯,就是每一批送走的学生,我都想给他们留下来点儿念想。不管是谁,从我这儿出去,我都让他挑一把手术刀走。”导师从他的储藏柜里面,盒出一只盒子来。
那盒子相当的精美,看来导师平日里对这里面东西很是看重。手术刀是医生的至宝。一个不爱刀子的医生,注定成不了一个优秀的医生。
这是导师的口头禅,甚至每当导师念叨着前半句的时候,我们都会将后半部分给他补充出来。是啊,一个手术医生,手中的刀关系着病人的生命。导师经常说,如果你一个外科大夫,对手中的手术刀没有敬畏,没有爱惜,那跟操刀的屠夫没有两样。
然而,特别诡异的是,那盛装着手术刀子的盒子放到我面前,我不禁感觉到一股寒气直逼我的眼睛。甚至,在那盛装着手术刀的盒子上方,我看到了一种淡蓝色的烟雾样的东西。
不用怕,不用怕。这不过是一把手术刀而已。我在心里默默地提醒着自己。
“随便挑一把吧。它们的功能都差不多的。以后,你只要拿阒这把刀子在给病人动手术的时候,你自然便会想起我的。我会给你信心,给你鼓劲。”导师爱怜地望着我,同时近乎是深情地望着那些手术刀。
手术刀都是一个模样,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以挑选的必要。我顺手摸了一把手术刀。导师递给我一个盒子,那盒子跟他珍藏手术刀的盒子一个模样。
我接过盒子,把手术刀放进那个盒子里面。
盒子上面是个女人的画像,清秀而又有一种荷花带雨的那种迷人的风韵。我翻看着那盒子的背面,我差点没把那盒子掉在地上,太狰狞面目了。同样的女人画像,却总是枯骨毕现,特别是那一张脸,让人过目不忘,太惨了,透着阴森之气。
“一代名医万骨枯呀。达生,这手术刀可以让人活命,也是杀人的利器!为医之道,首在仁心,人有情,刀才有灵啊。”导师平静地说道。
那盒子上的女人,不用说跟导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是导师最亲近的人。
导师坐在书房的藤椅上,神情沮丧,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悲痛。
“走吧,珍藏我给你的礼物,不要辜负任何一个生命。好好做一个医生,好好做一个医生,别留下任何的遗憾!”导师转过头去,我能够想象得出,他这是怕离别伤感。
我扑通一声跪倒在恩师脚下,什么也没说,只是呯呯地磕了几个响头。导师将我从地上扶起,猛然之间,我感觉到导师的手指间一股寒气。那可是五六月份的天气,我不禁哆嗦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