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贵妃不同,母家是一品镇国大将军府,亲爹是三品御封的将军,战功累累不说,如今还在边疆为国杀敌。亲娘是身在燕赵地的荣国公的嫡亲孙女。
她又是当今圣上八台鸾轿抬进后宫的。要说后宫中立后的身份谁最适合,便没有比这兰贵妃更适合的了。加上如今又怀上了皇嗣,就算不是卓家的人,也开始递起了折子。
后位空悬多年,为江山社稷,理当立后。
于是朝廷中的人开始为立后一事不厌其烦的递起了折子。对于此次的立后一事,不像以往,分成几派争吵。参与此事讨论的人都是不约而同的荐兰贵妃。尤其以都察院众御史为主。
金平城的夏日便在这立后一事的喧闹下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不同于金平城的炎热。北地的夏日多了一丝凉爽。
八月初,卓夷葭带着的大军浩浩汤汤的跨过西齐与南商的两国国界,悄无声息的靠近了西齐南边军事重城甘坝。
北方西齐的甘坝城外三十里处,卓夷葭带着大军驻扎在偌大的树林中。前锋先行探查的小部队由红珊带着,已经往甘坝城中去了两天了。
站岗的值兵分了三波。驻扎之外围一波,丛林中巡视是一波,五里之外的树林边缘是一波。
黄昏时分,张副将跟卓夷旭再次讨论着甘坝的兵力分布以及进攻路线。这些是早已讨论过得事儿,卓夷葭没有跟两人一起讨论,只是飞跃上丛林中的高树之颠,拿着千里眼往四周静静的看着。
黄昏的日头虽不大,却也是热的。卓夷葭站在高树的颠上顶着夏日的艳阳,不过半个时辰,就热得直喘气。密闭的面具罩的脸上让额头上的汗珠留了一把又一把。
她低头看了眼树下。密不透风的树叶将下面的情景遮盖的很严实。她看不到下面的人,下面的人自然也就看不到她了。况且还有长玉守在下面。
卓夷葭吐了一口气,将脸上的面具轻轻的摘下,挂在一旁的枝桠上,抬着袖子狠狠的抹掉了额头上的汗水,而后将凌乱不堪的头发重新挽了个髻。
她换了个位置,找了个有些许树叶挡着的枝干,倚靠在树枝上,一手拿着千里眼,往前面看去。
黄昏时分的风袭过树梢,凉意让卓夷葭舒服的吐了口气。她倚靠着树枝,放下手中的千里眼,而后看着远方的茫茫树梢发起了呆。
三娘今日递来了消息,头一件事便是兵部尚书敲定。拟定为工部原右侍郎何文靖。这人,是赵凤曜选的,她自然信得过。第二件事,是工部尚书元仪的拉拢。
元仪为人圆滑谨慎,想必就算赵凤曜拉拢了过来,也不敢完全信任得以深用的。
这两件事都在她的预料之中。不过事成还是值得高兴的。
最后一件事就不同了,久居深宫多年的兰贵妃怀孕了。虽然她对卓家大房有情谊在,可若是兰贵妃有了皇嗣就不同了。她与二叔是势不两立,不死不休。以往想着若成了事,让赵凤曜对于卓家大房亦能网开一面,让卓夷涵以太妃娘娘的身份在宫中安享度日也好。
可如今有了子嗣。那就要看卓家大房的站位了。若是卓家大房坚定的站在皇上那边,那她也只能忍着愧疚下手了。毕竟此事她谋划了整整八年,重活这一生,虽然是将军府的小姐,却没有一日过过小姐的生活。日日艰辛的活着,日日谋划着,甚至于亲身到北地来戍守杀敌,身为女儿身,满身的刀疤,每一条都提醒着她的初心。
她的初心,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站在二叔的对面,亲手将他手刃。
这件事上,不管是任何人都不能阻止她。
她站在树巅,闭上眼睛。感受着树巅威风拂面。
“原来你在这里。”身后倏的响起男子的声音清亮悦耳的声音。
卓夷葭身子一顿。
睁开眼的同时手往旁边去那将才挂在树枝上的面具。心中却是在腹诽,这卓夷旭的功夫怎这般深,无声无息的能靠近她连树下的长玉都未曾发觉?
还是长玉功夫太差?
“我将才跟张副将分析完甘坝城的军力,便跟他商议上来瞧瞧周围的地势。勘察可埋伏和隐蔽的地方。”身后的卓夷旭似乎感觉到了卓夷葭的疑惑,开口轻声解释道。
树巅的风袭过,卓夷葭腹诽着,刚碰到指尖的面具便被突然其来的一阵风刮着,掉到了树下去。
她身子一僵,余光看着扫过往下掉去的面具。轻轻的皱起眉头。
怎么办?
卓四已死,也正是因为死了,所以她行事才没有了顾忌,没有了卓家的牵绊。自然是不能在卓家人面前透露身份的。而今兰贵妃又怀上了皇嗣。站在明献帝对立面的她,自然在卓子恒和卓夷旭面前更加小心不暴露身份了。
念头一瞬间的事,身后没了声音,是一阵沉默。
下一瞬间,身后的枝桠轻晃声传来。身后的气息声消失。
片刻再响起的时候,卓夷旭已经再次站在卓夷葭身后,从背后,伸过来一只带着厚茧,指节修长的手。上面拿着一个白色的妖冶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