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的冬夜天明的极迟,卯时二刻依旧是黑漆漆的一片。白日里一层层的乌云有些散开,还有依稀的星辰。城楼上点着的火把,照亮着北地辽北城。
再换上铠甲出来,卓夷葭已经用素青的布衣将面具和脸颈上的血迹擦干净了。铠甲说不上刚合身,幸而卓夷葭的身子这几年抽条儿般的窜,一站那儿,比红珊都高半个头。跟身长八尺的长玉也只是矮了一个头顶。如此一来,铠甲也是能穿的。头顶的盔甲上,有代表着将军身份的蓝缨,在北风中摇晃。
面上带着妖娆可怖的面具,整个人看着都是肃杀冷冽之气。
“将军真是威武。”陈参谋看着卓夷葭出来,倒不是奉承。改过的铠甲微微有些大,却是显得本来身材苗条的卓夷葭威武一些。
卓夷葭点点头,径直往城门下走去:“长玉,让所有军士就位潜伏。司琴,将我琴取来。”
“是!”长玉和红珊应声,先一步往城下跑去。
北地的夜里,安静极了。像是昨夜的袭击都不曾存在过一般。寂静中,带着血腥味儿和死亡的气息。
破晓时分,东、西城门,厮杀声震天。号角吹响,悠长又浑厚的声音穿透了辽北的天空。紧接着,是那驻守不动的二十万兵士,突然动了,直袭北城门。
城中守将拼死抵抗,拼死抵抗大半日之后,终究是不敌,东、西城门俱破。唯有北城门,最大的城楼,城高墙陡,又凝固了冰,让人爬不上。正门就那么点大,二十万兵士也只能一部分破门,大部分在两边攻城。城楼上又摆上了五梢炮(用于守城,击攻城者,威力很大。)
东、西城门一破,两批独立的军队杀入城中,直入辽北后地,往城中心之地,烧杀掳掠,如入无人之地。
破城破的太容易,西齐士气大涨。看到城中人都跑光了。这哪里是如入无人之地?明明就是无人之地!
看来西齐大军压境当真吓住了南商的娇娇男儿们,撒了脚就跑了。如今看着偌大的空城,丝毫不觉异样。也不怪他们大意,毕竟七十万大军。
下午的城中,东、西两城门先后破,大军入城,本该直攻南门,入腹地,乘着顺风一击连破。可是带军的西齐耶律大将军还是察觉了不对。
哪里不对不知道,但是总觉得有问题。
守城的兵士已经被杀光,为了以防万一,耶律大将带着大军,直接在辽北城中停下歇息,好在辽北城中百姓撤退匆匆,留下了足够他们大军半日的粮草。
在城中住下之后,西齐耶律大将先是派了第一拨人去南城门招降,招降不成,直接攻打。又派了第二波人去南城外侦察,沿着进攻路线侦察敌情。又派了第三波人去北城里应外合破了北城门。
南城和北城破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酉末,西齐大军进城,攻破四门。辽北驻守大军败北消息连夜送往京城。城门上站满了西齐的兵士,城楼上插起了西齐的旗帜。
入夜,城中城外皆是一片寂静,城楼上西齐的兵士点燃了火把,照亮着周围。柏树林中,偶尔便是风吹过的树叶的沙沙声。
夜深了,西齐的值夜军队威风凛凛的站在辽北城门外,城楼上,眼睛警惕的看着四周的隔壁的被夜风吹漫的黄沙。
东城楼与北城楼处,夜深之时,有三人趁着夜色茫茫,弓着身子,从城楼的角落爬了出来,穿的赫然是西齐兵士的衣服,而后飞速的往柏树林中跑去,一眨眼人便不见了。
卓夷葭带着大军埋伏在柏树林中,看着远处城楼上的亮光,和来来回回巡逻的军队。夜越来越深,她抬头看了看天色,昨夜依稀的星辰早已被层层乌云覆盖住。
这个月份的天,说变就变。
她回过头,再次看向北城城楼处。
“子正,派人去通知红珊和长玉,丑时初,按计划开始行事。”卓夷葭俯在柏树林的灌木丛中,轻声的说道。
一直跟在后面的知画点点头:“是。”说罢转身去吩咐。
忽而,草丛中窸窸窣窣的声音,卓夷葭跟知画同时一凝,伸出右手命令重军静止。双目静静的,凌厉的看着不远处往灌木丛中缓缓移动的黑影。
映着城楼的亮光,依稀看着鬼鬼祟祟的来人。
赫然是西齐兵士的兵服!
卓夷葭眼神一厉,转头,向着旁边的两个兵士摆摆手,指指左右。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姿势。
兵士会意,弓着身子左右走开,悄无声息的往三人的左右两边靠近。
人影越来越近,忽而有人一停。
“狗子,确定流光总旗她们在这里吗?”停下的一人,带着质疑跟烦躁。
他的确很烦,前一天晚上被派去勘察西齐的驻扎大部队。结果还没跑到西齐驻扎地就遇上了他们。大军浩浩荡荡的南下,三人一估摸,就是西齐的举国之力了。暗中杀了夜里撒尿的三人,换上兵服跑了,等他们交战只是混进队伍,好不容易进了城,发现南商的人一个都没有。
于是三人中最聪明的那个,也就是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