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总是这样。”战誉轻笑,“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总是逃避无法接受和面对的,总是拿大义来麻痹自己和欺骗自己……”
“爱国、卫国绝对没有错!”战为君咆哮,“一个人拼尽一切,牺牲一切,保卫自己的家园与国家有什么不对?你们告诉我,到底有什么不对?即使我从来没有真正打败过乌蒙人,但乌蒙人从来也没有真正踏进过横岭关,难道我的信仰就没有任何作用和意义吗?”
面对这么沉重与浩瀚的话题,所有人都在沉默,只有战誉与他对话:“你的想法没有任何过错,你的牺牲也很伟大,可是,你可问过你身边的人,他们是否也愿意像你一样,愿意牺牲自己的一切去成全自己的信仰?而你连自己最重要的家人都保护不了,又谈何保护故土与家园?”
“不愿意牺牲?难道这不是每一个晴**人的职责吗?”战为君转头看向其他人,“身为军人,尤其是将领,难道不是敌人来了就迎战,战到自己死绝或敌人离开吗?难道大敌当前,还要去选择保护谁或者不保护谁,去思考这么做值不值得吗?”
所有人都回避他的目光,不说话。
“你可以不思考,不选择,但是,在你出事之后,我已经在开始思考这些,并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战誉缓缓的道,“现在,我只想让安安不再重蹈我和我的父母、姐姐、妻子的命运,可以远离横岭,在远离战争的地方过上安宁富足的生活。”
战为君瞪着他:“你希望安安远离战争,过上好日子,跟你投靠外人有矛盾吗?”
“怎么会没有呢?”战誉淡笑,“战家最有名的一条家规,就是战氏一族永远不能搬离横岭,永远守护横岭,我也是战氏一族的成员,还是将军,有一群厉害的部下和自己的兵,战家也好,朝廷也罢,都不可能允许我离开横岭和军队。我想远离横岭,唯有获得主子的特许,如此,我就必须付出代价。”
“还有,我的安安生得那么聪明美丽,她喜欢读书,喜欢吟诗作画,喜欢江南烟雨,想成为真正的贵族,我怎么忍心让她嫁给军人,永远住在这种纷争不断、粗糙荒远的地方?如果我能回京当大官,便能取消安安打小订下的婚事,带着她去晴州,给她找一门贵族结亲,并保护她一辈子。”
他说完以后,地牢里非常安静,连战为君都不再怒吼和咆哮。
姒琅趴在石床底下,看不到地牢里站着的那些人的表情,但她知道,所有人一定都在看着战誉,一时间都不能说什么好。
她也知道安安是谁。
那是战誉唯一的孩子,战为安,小名安安,今年十五岁,号称横岭城最美丽、最可爱、最有才情的女孩,打小就跟某位将军的儿子订了亲,再过一年就要出嫁。
听说,战氏一族的人都要习武,哪怕是柔弱的女孩儿,至少也要学习防身之术,但这位安安小姐在“文”的方向倒是天资聪颖,在“武”上却是天生的白痴,怎么学都学不会,而且极度讨厌打杀纷争,小时候为此不知哭过多少次,说穿了,就是武将世家的出身、千金小姐的心思。
据说,战为安曾经无数次的哭求离开横岭去江南,却都被战家严厉的拒绝和斥喝了,然后她就抑郁了,天天呆在家里再也不出门,现在据说身体不太好。
虽然如此,但就姒琅所知,战家还是非常宠爱这位小姐的,并没有让她吃过什么苦。
“安安的事,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好久之后,战为君才伤感的道,“她是女孩儿,并不是非要留在横岭不可,她若想去京城生活,想嫁进京城的贵族圈,并非不能商量。”
“呵,你如此信守承诺,怎么可能让安安退婚?安安的未婚夫痴迷安安,当年差一点为安安自尽,他的父亲则为了救你而死在战场上,死前只求你将安安嫁给他儿子。你自己也很欣赏安安的未婚夫,我能够说服你退婚的机率能有多高?”
“我自认不是**霸道之人。这桩婚事,当年我也问过你的意见,你是同意了的。”
“是啊,当时你用那种充满期盼的、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目光看着我,我又是如此敬重你,安安也还年幼,我便答应了。但是,后来我后悔了,而你,是最讨厌反悔的。再说了,就算你答应退婚并送安安去晴州生活,可没有我在身边,她一个柔弱天真的女孩儿呆在京城那种地方,谁又能护她一世无忧?”
战为君沉默。
所有人沉默。
姒琅的心里也很复杂。
不是每一个人都适合战场,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过得了粗糙简陋的生活,有些人,天生就是温室里的花朵,受不得外面的烈日风暴,而战为安,就出生在了她无法适应的环境中。
她有错吗?
又过了很久以后,战为君说话了,他的声音再也没有了愤怒,只有深不见底的悲伤:“所以,你就出卖了战家?”
“是的。”战誉道,“我并不后悔我的所做所为,所以我不会道歉,只是,我很遗憾我再也见不到安安了,再也不能保护她了。我不知道她以后的命令会如何,我也无法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