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脱渔怒道:“你们是否忘记了为人臣下非礼勿言?全天下,有资格跟本宫谈这私密话题的只有一个人!”
尚敬和尚礼面面相觑,一起躬身道:娘娘,那个人,他在里面等您!
什么?他来了?
脱脱渔浑身发抖,却不是冻的,声线抖的控制不住高低:“这不可能!他不会来,我们……他……”
她朝出口的地方紧走几步,要逃离这里。
没想到尚敬和尚礼却一边一个,扶着她,转了一个方向,进了北墙的一个暗门。
从暗门出去,仍然是一个过厅,过厅的一角,是一个地下入口,旋转楼梯,一圈一圈地远离了地面,脱脱渔踉踉跄跄跟着下去,心里七上八下。
一想到马上到来的会面,心底里热烈的情绪在涌动,闭着眼睛温习他脸上的每一个熟悉的线条,举手投足的动作:
眉毛如笔直的剑锋入鬓,深邃的眸子闪耀光辉,如天边最亮的星辰,五官如刀刻般轮廓清晰精致,一笑迷死人。袖风染雨,身上永远是清新好闻的味道,枕侧耳畔轻呢,声音磁性充满魅力,怀抱的暖,唇舌相吸的感觉,手的温柔……
哦……触手可及阿!
她想哭,又想笑,像疯魔了,见了要说什么呢?她如今这个鬼样子。
终于到了地方,却不是想象中的暗室,那是一个极长的甬道,一排排的壁灯幽幽,她终于知道当时月千重是怎么从地下冒出来刺王杀驾的了,这甬道一定贯穿了整个琉璃宫的地下,即使有通风口,还是感觉有些憋闷。
除了憋闷,她还感到一阵巨大的失望,甬道边上有人,却不是她梦寐以求想见的人,那是一个恐怖的邪恶之人,坐在一个四轮车里,裹着黑斗篷,整个脑袋缠着白布带,只露出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
这身打扮,如同被上了地狱的味道,死亡的气息!
尚敬紧紧握着她的小手,低声道:“娘娘别怕,这是您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亲人?她眼睛一霎不霎地看着那个活死人,忽然之间狂喜,跑过去抱住:爹爹!原来您没死!太好了!
半晌,活死人说话了,“这位娘娘,也许你心里的高兴是因为,若你父亲还活着,就可以和远在苇原宫的君主破镜重圆了是么?”
他说话的声音就像没熟的沙枣,沙哑的苦涩涩的,
脱脱渔再一次失望,放开他,皱眉问:“你是谁?”
“我是谁?娘娘连自己的父亲是谁都没搞清楚,还好意思问我是谁?”
这人话里有话,脱脱渔被甬道两边墙上的画吸引了目光,画和金凉国的水墨丹青不同,是黑斯风格的画风,油墨重彩,刻画人物风景静物十分写实逼真,就像真的。
这是琉璃国灭国的一场再现,是父亲真正的姓氏,那个古老的,悲怆的家族,所遭遇的一切,是她一直不愿意追根究底的历史,因为她心里一直在烦恼着自己的事情,一时之间又呕逆起来。
但只是干呕,那样更恶心,“也许吧?比起那个来,我自己都活不下去了!”
“这位娘娘,上天赐予的东西不能拒绝,就像您不能拒绝一场雨。”
脱脱渔用手捂住脸,跺脚道:“不要!本宫不要这个该死的孩子!”
那人冷冷道:“难不成,娘娘在心底里还幻想和金凉皇帝再在一起?”
没有!
她强烈反对这种说法,“本宫再也不会见他了。”
“我相信娘娘能做到,不过,见或不见有什么重要?他一直都在您的心里。”
住口吧!
脱脱渔狼狈不堪,转身就走。
“娘娘连真话也没有勇气听?两军对垒,若是连敌方的主将都不敢直视,你又有什么底气打败他?”
这话实在太熟悉,离开的脚步停下来,猛地回头,盯着面前恐怖的活死人,“你究竟是谁?”
“一个徘徊在人间的鬼魂。”
“为什么在这里?”
“只是在数浮屠塔断了几层?可数来数去数不清……”
“你也姓尚?”
那人摇头:尚氏一族早在三十年前就在这片国土上消失了,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姓尚。
“三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哼!终于想知道了?”
尚礼推着四轮车缓慢行走,那个人像一个佛窟里的向导,一幅画一幅画地解说:
脱脱渔全神贯注地听和看,心里赞叹那油画画技精湛。
一片壮丽的山河,这琉地原是一个国家,名为琉璃,它虽然比金凉的历史要长一百年,但因为是个小国,后来就做了金凉的附属国,岁岁朝贡。当时的琉璃国主是尚璧。
不知道什么时候,琉璃的北边崛起了丹图王朝,它也和金凉一样迅速做大,而且,有吞并琉璃之意,终于到了起兵犯境的地步。
琉璃国主尚璧急忙给金凉国的皇帝上表求援。当时金凉国的皇帝是现在皇帝的祖父文宗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