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走了。
果然换了地方她就难入眠,在榻上翻过来掉过去地烙饼,实在睡不着,揽衣推枕起身,在宜春宫兰庭芝树里徘徊,一千年的月光把三千年的寂寞洒下来,朱门影屏一扇扇都打开,每一扇都通往奔向他的路,而他离她很近,这是自元承荣死后,他离她最近的一次。
她自庭院的一株西府海棠树上摘下一朵,猩红的花朵,染尽胭脂画不成,纤指辣手摧花,花瓣被一瓣一瓣生生扯下来。
去……不去……去……不去……去……不去……
最后一瓣零落飘零,对应她的一句不去……
老天!这朵花在跟她做对么?说一句去,你会死么?
好吧!她自欺欺花,又摘下一朵,不去……去……不去……去
哈!终于有一朵知音了,它的最后一瓣,告诉她可以去!
若认为一国之君的下榻之处被侍卫军围的水泄不通,苍蝇也飞不进去,那就大错特错了。
事实上,尊更追求一种无人打扰的舒适,所以整个外廷是外紧内松。
至于斋堂,外面月水莲在一棵大树上,树下脱脱宇明盘膝坐着喝茶,一会儿一个嘴里蹦出一句话,他们在下盲棋。
回雪向脱脱宇明走去,脱脱宇明眼睛一亮,像拣到了宝,月水莲在树上无声地笑了。
这三个货瞧见脱脱渔,就像三只猫眼睁睁看着一只老鼠溜进去。
进去之后,御前的高启明值夜,拿着拂尘,笑嘻嘻迎上来行礼,要进去回禀皇帝,她急忙把手指竖到唇上,嘘了一声,告诉他噤声,并在他手里放了一个金珠赏他喝茶,高启明会意,收了金珠,躬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斋堂的窗子很大,都是敞开的,她慢慢过去,潜伏在其中一扇窗子下面,心里却总觉得不妥,尊的刀实在太快,若想给他个惊喜,会得到一个脑袋搬家的赏赐。
正要原地返回,却听见他在跟人说话,他说话的声音在男子里也是最好听的,磁性而稳压,和他的人一样迷人。
“别哭了好么?朕只是皇帝,是个凡人,又不是神仙,连一个人的思想都能控制。”声音漂移,因为他在里面踱来踱去。
“陛下就是神仙,臣妾不就被您迷的神魂颠倒么?您还谦虚个什么劲儿呀?”
这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朔华姐姐的声音!但绝对不同于平常的那种吟诗作对的或是教训她的口气,娇滴滴地如黄莺出谷,动听极了……
从没听过她这么说过话,但眼前这种情况分明什么有过,细想,蛮像几年前,没建好的畅园里,自己去找流风哥哥,目睹他们二人……难不成历史重演?嗐!重演个屁呀!人家两个人本来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自己才是一个多余的……
正胡思乱想,听见尊又道:“瞧瞧,你白天在众人面前倒是母仪天下,夜里就像变了一个人,朕都分不出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陛下不就是因为臣妾站得了朝堂,出得了的御书房,进得了膳房,入得了洞房才娶臣妾进张家门的吗?”皇后的声音有张扬的流利。
皇帝的声音忽然披上愉悦的外衣,有些夸张:是啊!得爱卿为妻,夫复何求?
原来私下里他们这般亲昵,脱脱渔心像被一万根钢针扎了。
果然,她听见朔华姐姐越发撒娇起来:“可是陛下,臣妾和陛下鹣鲽情深,兄长就惨了,被萧柒柒抛弃。那个女人真该死,若不是看着她的丹图太后的私生女儿,臣妾会立即赐死!”
“嗯,她是过份了。”
女人得皇帝撑腰,说话更加狠厉:“臣妾早说了,有悖伦理生下的小孩子都一个德行,离经叛道,荒唐透顶。想想,从前脱脱渔
身为太后时就勾引陛下,如今来了个萧柒柒,居然闹着要嫁给家翁,这两个女人真让人恶心极了!”
脱脱渔在外面听了这话,后背紧贴墙壁上,慢慢溜下来,无声地坐到地上。
“皇后要骂别把咱们自家人扯上好么?再说骂有什么用?不如劝你哥哥另外娶一个吧,要是猜的没错,萧太后知道此事,会随了女儿的心愿,一来,嫁给魏王本人更好,他可是朕的尚父,等太皇太后的丧礼过去,就是尚父的加九锡大典。二来,也怕萧柒柒想不开做出傻事。”
“陛下,他们丹图就再没有公主啦?”
“当然很多,可是都嫁人了,而丹图王只有十二三岁,还没大婚,要是你哥哥能等住,等丹图王的公主出生……”
皇后怒气冲冲的声音:等得了才怪呢!这等奇耻大辱,难道以后哥哥要称那女人为母?天哪!臣妾要疯了!
“你可别疯,否则别人会说你是做了皇后乐疯的。”
“是,要不是臣妾做了皇后,给脱脱一族长了天大的面子,阴山他们为这事要把这边的人笑话死了!”
“朕觉得你的想法就有问题,总是把自己归到脱脱一族的一边,你要知道,你现在是皇后,就和朕是一体的,全金凉国都是咱们的臣民,阴氏一族也是。你若分帮分派,一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