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实在不想再和华太后讨论丹图郡主嫁谁的问题了,那是过去的事了。
好在于往今和元承荣及时来了,拿着三把修花的剪子,一大把五颜六色的缎带。
“陛下,老奴剪花,用绸带捆扎得漂漂亮亮的,您赐给各宫的娘娘们赏玩儿添妆。”
一句话,又像捅破了一个大马蜂窝,尊怒道:“不可!”
华太后头疼,“好了!陛下别怕,除了莲渔宫,别处的,只以哀家的名义赏赐罢了。”
哦,这还差不多。
御前的人此时提着食盒送来茶点,看见元承荣,于公公兴致勃勃剪花,也来帮忙,甚至一个年老的花匠也来了,他一边剪,一边道:“陛下,若先帝还在,瞧见有人胆敢剪这些花,这些看园子的就一个也没法子活着看见明早的太阳了。”
于往今对老花匠道:“放心吧,先帝不在了,如今的后宫,你只要不出大的纰漏,能一直活到死!”
说话间,一束束美丽的花被用缎带捆扎,按品级被送往各处,莲渔宫的由元承荣亲自送去。
于往今临走前,尊嘱咐,悄悄瞧瞧骊妃什么时候能完事?顺便把她接到御景宫来。
是,陛下。
尊陪着华太后在花亭里赏花,喝茶,吃点心。
华太后端起茶来,里面立刻被风赐予两片花瓣,抿一口,满嘴留香。
“陛下,这些花初初一看,美的惊人,久了,就那么回事。”
尊笑道:“太后娘娘又想说什么?”
“因为陛下除了给文武百官出难题,也给哀家出了一个难题。”
要来的终于还是来了,尊忙道:“太后娘娘,您的腿疼,要不要朕传御医?”
华太后气的把茶盏往茶台上一墩,陛下且慢转移话题。
好吧。
“陛下,哀家本来已经很尴尬了,为了救骊妃母子,把从前的事抖出来,之后,一直巴不得众人把这事忘了。可你们非要做出格的事情,居然还跑到懿坤宫娇兰殿里去整夜……”
她觉得难以启齿,反正对方也懂,就略过去。
“这些天,太皇太后病着,宫里的嫔妃们不敢打扰,就跑到哀家的面前哭诉,说骊妃僭越中宫,秽乱宫廷,应该打入冷宫,您说,哀家做为后宫主政,管还是不管?”
尊冷笑道:“别人谁会那么多事?还不是慧妃!”
华太后摇摇头:“不止是慧妃,后宫都传遍了,说陛下拒绝丹图婚事,有意立骊妃为皇后,那些嫔妃说,要是陛下一意孤行,她们也顾不得太皇太后病着了,必要请她出来主持公道。”
尊道:“太后娘娘,关于这个,朕早想问你了,当时为什么不留脱脱鹿乃一条命?要不是她的事,嫔妃们可能没有这么大的不满。”
华太后面纱遮脸,看不见表情,但慈祥的语气严肃起来:“陛下,哀家也早想问了,您既然知道了哀家和魏王曾经是那么一种关系,为什么不打发哀家去紫华山守陵寝?哀家会很愿意的……”
不仔细看没发现,华太后的鬓角竟然有些白头发了,尊不知为何,心里一酸,竟然想伸手去抚摸,又忍住了。
“嗯,怎么说呢?朕从一开始是和您的父亲老安王华柏青达成了默契,把您留在宫里,封孝成太后,华家则暗中支持朕对付阴山。
及到后来,阴山失势,朕也没有让您离开后宫的打算,因为您为人谨慎,处事公正严明,对太皇太后孝顺恭谨爱敬,对宫中嫔妃安抚教导尽责,从来没有半分谋私,就像前朝不能没有曹秉鲲,后宫里,也不能没有您……”
这些话都是在没准备的情况下说的,尊不自觉竟然拿她和曹秉鲲相提并论,而且也毫无违和感。
这个比喻,令华太后急忙低头喝茶,把控制不住的一滴泪滴到茶杯里,漾起一圈涟漪。
再说话,鼻子就囔囔地了,但是为了缓和气氛,华太后笑道:就因为哀家不肯跟着你们两个小冤家一起胡闹,也许骊妃心里很是不满。
可是,身为六宫主政,职责所在,有些话,不能不说。
一个君王对三千后宫,只能宠而不爱,这也是一个合格的君王必备守则之一,所以,三千后宫里,没有人敢奢望得到君王的心,所以,您今天宠张三,明儿个宠李四,后天宠王麻子,她们毫无怨言,认为理所应当。所以您的朝三暮四,不需要有任何愧疚。
陛下自己没做到宠而不爱,雨露均沾,引来许多的事故,这不能全怪慧妃或贺兰美人。
而且,要是做到上述那关键的一点,您也不至于成了惧内的典范,连花都不敢赐给别的嫔妃,不至于连别的嫔妃跳舞都不敢看,哀家保证,即使您睡在中宫寝殿的床上,骊妃她也会自己跪在大雨里,抄那些影壁上的宫规,直到天亮。哀家保证,还会有邻国把公主送进苇原宫联姻……
哈哈哈……哈哈哈,尊趴在茶台上忍不住笑了。
“陛下为何发笑?”
华太后看着有点儿坏坏的男孩子,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