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御景宫御书房里,皇帝正批奏折。
御史钦差房弘毅在全国范围之内,以核查冤案,无头案为名,开始整治地方贪官,一连罢黜了几个州的州官县官,由于地方官全和在京朝臣沾亲带故,所以这几天求情喊冤的折子海了,堆满御案。
听见内监在外面报:陛下,华太后娘娘到了。
快请进来。
少顷,只有元承荣换了鞋进来了,跪地行礼后,站起来娇声道:“陛下,华太后娘娘在外面廊上,她说您案牍劳形,后面花园里走走,休息休息眼睛。”
尊放下笔,伸个懒腰,哦,真的很累……
元承荣过去,伸手拉他,“您快一点儿,别让太后娘娘等。”
尊起来,二人出了御书房,到门廊间又换了鞋,出去看见华太后和几个慈恩宫的人站在那里等候。
尊走过去,扶住华太后伸过来的手臂,微微低头行礼:太后娘娘真是稀客。
“听说茶花开了,哀家来瞧瞧,没有打扰到陛下吧?”
哪里?
御景宫的花园名为雪塔园,种的全是茶花,都是白色的,品种单一,是白雪塔。
远远地,一股芬芳馥郁如勾魂使,人就不由自主寻着芳香,走进拱形雕刻的园门,铺天盖地绿色中的白花印入眼帘,洁白如雪。
今年天气热的早,雨水又充沛,所以花期提前了。
大花朵成圆形,层次分明,纷繁复杂,密缀绿枝,圆凝冻蕊,得月光青睐,一线光分,被清风自扫,簇簇妍香媚好。
元承荣惊叹,实在是太美了!
白色的花原来也不朴素,原来可以这么富丽奢华,又不失纯洁。
她的心神俱醉,情不自禁,把小手伸进尊的大手里,尊握住了,笑道:“你不是喜欢红牡丹么?”
元承荣道:唔,看了它,就不喜欢红牡丹了,看了它就不喜欢其他的任何花了,您说怪不怪……
这就是白雪塔的独特之处吧?任何人在这“白雪皑皑”的纯美世界里行走,白色的花瓣飘零,都认为自己是一个花仙。
除了华太后,今日她身上摒弃了所有的颜色。
穿着黑纱宫装,高高发髻上戴着银雕镶黑宝石白珍珠的凤冠,这一切本平常,但她又戴着一个黑面纱,这让她看起来像一个巫婆,或者说,一个徘徊在人间的幽灵……
隔着面纱呼吸香气,华太后低声道:“你父皇总是个痴人,喜欢的花都只有山茶花,又只喜欢白色,殊不知,一个花园里百花千色,争奇斗艳,会更美。”
尊有不同意见:“太后娘娘虽这么说,但是百花争艳,太过纷杂。这里则有一种专注的美,专一才能到极致的境界,就像夜空只有一个月亮,就像繁星点点,细看它们都是一个模样。”
说着,随手摘下一朵,轻轻给她簪在鬓边。
华太后站在那里,抬头,看年轻男孩子的脸色,如玉茶花,俊美异常……
打趣道:哦,陛下,这朵花那么美,来到哀家的头上,它委屈得要哭了,它应该戴在元承荣的头上才对。
元承荣歪着小脑袋道:“太后娘娘年轻时候一定很美,不输给这朵花。”
华太后用手抚鬓,“这孩子,小嘴真甜……”
三个人继续走,元承荣依旧让尊牵着手,当着一向端肃的华太后面前,尊有些不自在,即刻轻轻挣脱了。
华太后看在眼里,就分别拿起二人的手,使它们紧紧握在一起,
“陛下,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听了华太后的话,元承荣的小脸都红透了,抬头和尊对视,看见他也对着自己微笑,一颗少女心欢喜的要炸了。
三个人继续走,华太后看着那些花,喟叹道:“据说,你父皇是遇到脱脱颜飞以后,才喜欢茶花的,可想而知,这些花是谁的映照。”
尊点点头:“不过,以花比喻一个男人终究失了阳刚之气。”
旁边于往今接话:“陛下是不是想说,这些花和骊妃娘娘完美地配一脸?”
尊瞪了他一眼,却因为听到了一个叫人蕉心卷缩的名字,身心如浸在蜜中,“胡说八道,罚你拣最好的,剪了给莲渔宫送去。”
于往今道:“这里多美?不如老奴去宣娘娘来?”
“不可,她这会子在跟回雪学舞蹈,据说对顺产有好处。”
“原来陛下是被骊妃娘娘撵出来了?”
“废话,一大堆女人,穿着肚兜轻纱薄绡裤,她怎么肯让朕在一旁观看?”
元承荣忍不住插了一句话:“哪来的一大堆女人呢?”
“宫里的嫔妃还不多的是?”
元承荣拍手,“嫔妾也要去!”
可能她觉得在一旁有打扰到华太后和皇帝说话,虽然她极不情愿放开尊的手。
于往今笑道:娘娘,咱们剪些花再走吧?
好!
二人到花匠那里拿剪花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