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拄着拐杖,走了几步,又回头:“脱脱渔,进来替哀家翻经文。”
脱脱渔扶着老人走向斋堂。
众嫔妃松口气,幸亏有个大皇子,不然,太皇太后和华太后这大过年的一定撕破脸,旁人也不好过。
元德仪开始插科打诨,说起宫里迎新年要唱十五天大戏,全金凉的名伶都进京献艺,各有绝活,可以大饱眼福了。
众人纷纷说起些扮相绝美的男伶。
华太后不屑地笑:凭他什么样的美男,还能美过脱脱大人去!
这个名字让元德仪等一凛,不敢言语,心里都清楚,当年脱脱颜飞就是她母家华王府出去的人。
或许,人一得意必忘形,华太后此时后宫主政,她哥哥安王华贵中是议政大臣之首,弟弟华贵佑统兵三十万,那是金凉国兵力的三分之一。
这个老女人非容妃阴妃那样的年轻女子可比,她老谋深算,对任何人的任何喜好都不怎么流露痕迹,滴水不漏。
客氏却搭话:不瞒太后娘娘说,奴婢在白驼城曾经见过魏王爷一面,可是他戴着半个金面具,愣是把他绝世容颜遮住了。
华太后道:“现在只怕不成了吧,哀家记得他今年也三十有四了。”
客氏反驳道:“不!太后娘娘,女人或许三十多岁就老了,可男人却是在而立之年才开始显现那种韬光养晦的气质,脱脱颜飞大人四分之一面挡遮面,也美的令人不敢正视。”
“唉!故人无恙,哀家却面目全非……”
华太后叹一句,便再不言语。
一会儿,于往今进来,在华太后耳边低语了几句,华太后面色微变,接着装作若无其事。
曹昭仪在一旁问:太后娘娘,怎么了?
得到华太后首肯,于往今在她耳边轻轻道:“刚刚得到消息,容妃娘娘在尚刑司受刑不过,咬舌自尽……”
阿!
曹昭仪听了惊得头发根倒竖,发髻上的凤钗簌簌发抖,用手捂住嘴巴,使自己不叫出声,她环顾四周,花团锦簇,莺莺燕燕,笑语欢声,这里到底藏着多少杀机?
父亲曹秉鲲每次见她都叮嘱在宫里要十二万分小心,她还当做耳旁风,想想阴贵人和容妃是姐妹,尚且斗的那样你死我活,何况其他人?她每每在父亲面前骂骊贵嫔处处和她作对,实际上,哪一次不是自己挑事在先?
容妃的事,真真正正给她敲了一次警钟。
斋堂里,太皇太后也听说容妃咬舌自尽的消息,在佛前叹一句:唉,这个阴山,造孽啊!
脱脱渔盘膝坐在她身边,捻一炷香虔诚跪在佛前,拿经文诵读往生咒,愿容妃娘娘魂归西方极乐净土。
马公公在稍远的地方,两只手支撑活泼的康学走路,骂道:“活该!寿王差一点死她手里!”
太皇太后道:“住口!死者为大,不可再非议生前。”
马公公答应:是,太皇太后。
为了让太皇太后高兴,华太后用最快速度接来了樱晨,她旋风般进到斋堂里,带着满身新鲜凉气。
跪地给祖母磕头。
太皇太后眉开眼笑,拉着手,“见过你母后了?”
“刚刚在北葵堂见过了,她抱着大皇子,和曹昭仪像亲母女。”樱晨冷冷答了一句。
脱脱渔过来,扑倒她的落寞:新年大好,压岁红包拿来!
樱晨被她压着,一下咯咯笑出声:你要不要脸?做皇嫂的,居然管小姑要压岁钱?
脱脱渔才想起来这事。
樱晨在她耳边悄悄笑道:我就好奇,那一夜你走后,红楼怎么就变成了犯罪现场,被皇帝哥哥封了,过后从窗子进去探察,老天呐!床上的血迹斑斑点点,床罩子还被斩下一块……你们俩是用命在做么?
滚开!
一瞬间,脱脱渔想起初夜的疯狂,羞得双手捂脸。
樱晨道:“一座楼都被你们占了,要一座金山都不为过!”
脱脱渔心里蜜一样甜。
骂道:“狮子大开口,告诉你,屁都没有!”
“没想到你做了皇妃依旧是个无赖!”
太皇太后在一旁也没听二人叽叽咕咕说什么,但她看着脱脱渔一直捂脸,以为哭了,就笑道:“马公公,给她们和寿王一人一个大的,省得哭天抹泪的。”
因道:樱晨这些天别出宫了,就在莲渔宫住下,大戏一直唱到十五呢!
樱晨拍手叫好。
她既然重新进宫来,就要按照礼节去给宫里的嫔妃拜年。
因为阴妃的娇兰殿毁损严重,而她住在元德仪的钟粹宫显然不行,有讲究,两个孕妇不能住在一起。
是以华太后安排她暂住长信宫,和储婉仪在一起,互相也可以有个照应。
樱晨和脱脱渔去了,看见长信宫里去问安的嫔妃女官已经很多了,阴贵人倒收起平日的傲慢,见人就诉苦。
旁人无不怜惜她有孕在身,还差点儿被活活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