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女人盘膝坐在紫檀镶楠木山水图罗汉床上,中间的紫檀镶楠木炕几上,摆满了精致的下酒菜,晶莹剔透的琥珀琉璃盏,里面是挂杯的烈焰胭脂酒。
失意人开始借酒浇愁,锦妃肚子里有酒虫子,端起酒来直往喉咙里灌,最快速度把自己灌醉,烂如泥地躺尸在一边,实际上,她现在只剩一个躯壳了。
脱脱渔和容妃推杯换盏,后来,她们也有点儿喝高了。
因为只有醉了,脱脱渔才会这么问:阴蓉儿,你爱陛下哪一点?
容妃一怔,酒酡的脸蛋转绯红了,没人问这种怪异的问题……
但她开始认真思索,“嗯哼……我爱他是个皇帝。”
脱脱渔大笑:“我以为你爱他是个美男呢!”
容妃摇头道:“我在一本野史上看过。爱上一个年纪小的,你就要忍受他的幼稚,爱上一个不爱说话的,你就要忍受他的木讷,爱上一个美男,你就要忍受他有很多女人,爱上皇帝,你就要忍受他的强势……”
脱脱渔点点头。
容妃打了一个酒嗝,又道:“可我呢?只能忍受陛下的强势,所以我只爱他是个皇帝!”
脱脱渔把胭脂酒倾倒在她头上,“你特玛的,就是个傻叉!”
“那你呢?爱陛下哪一点?”
容妃的反问,让脱脱渔招架不住,于是她也认真想了想,道:“我爱他是个皇帝。”
于是容妃也倒了她一头酒,骂道:“你这个贱人!还不是和我一样傻?”
脱脱渔抹一把脸上的酒,摇头:“不,我和你不一样,因为在我眼里,身为皇帝是他唯一的缺点。”
容妃大笑道:不懂哎!
瞧瞧!瞧瞧!该死的,你倒了我一身酒,咱们去沐浴吧?
脱脱渔点点头。
于是,又命准备香汤沐浴。
这一夜,两个寂寞的妃子,在寿康宫一个劲儿地折腾,这里的奴婢苦不堪言,实际上,一个宫有一个宫的作息时间。
就像御景宫,侍奉皇帝,皇帝接见送往事情最繁杂,熬夜批奏折,午夜急商军国大事,司空见惯,是一个极重的体力活,而寿康宫,太皇太后一年也熬不了几次夜。
寿康宫的浴池里,雾气腾腾,一池子铺着的紫红玫瑰花瓣,两人小美人在池子里。
脱脱渔在水里如娇花照水,似美玉生香,容妃被她美哭了,紧紧抱着她**的身体,“脱脱渔,你带着角先生假装陛下,给本宫舒服一下……”
老天!这个女人被皇帝弄疯了。
脱脱渔羞的挣脱了她的怀抱,躲开她的强吻,连滚带爬跑出了浴池。
听见容妃在后面哭喊:“脱脱渔!你回来!不然本宫杀了寿王!”
这一夜又在大醉中过去了。
哪知道,一连七八天,皇帝每天下朝都到娇兰殿……
和阴贵人亲亲热热,一起到畅音阁看戏,一起去天池看冰嬉表演,一起去御花园看冰雕师傅做过年赏灯的冰雕,一起去倚梅园赏梅,一起逛苇原宫里的集市,一起去钧定馆做陶器,一起去画室里画消寒图,一起去如意馆去编同心结……
繁此种种,丝毫不避人耳目,满宫里都在疯传,皇帝和阴贵人娘娘一刻也离不开,听着都把人的牙要甜掉了。
容妃实在痛苦万分,命乳母抱着康,怒气冲冲又来到寿康宫,斋堂里,太皇太后照例在做晚课。
她也只有到寿康宫来了,皇帝和姐姐无处不在地秀恩爱,不管到哪里都会不期而遇,不敢想象遇上了会怎么样。
斋堂里,四面墙壁的漆白,高几上有各种盆景,水仙湖石盆景,中间立二座湖石,两株水仙欹侧而生。象牙质地细腻柔和,而紫檀木雕湖石则粗砺峻峭,花叶鲜丽明艳,湖石色泽沉着厚重,二者相互衬托,刚柔相济。梅石盆景,一树白色梅花与玛瑙盆相得益彰,雅洁而不失妩媚之风韵。
其他菩提树,滴水观音,都各有奇美。
肃穆端严的菩萨低眉,幽幽的袅袅的檀香,太皇太后一头白发,缠绕在干枯手爪上的菩提子,华丽的贝叶经,是异常珍贵的写本,用写经者鲜血调和金粉写成,倘若不明其中隐秘,很难猜出那些色如棕红琥珀的笔划,何以看来如此不凡,摸上去顿觉心跳不已……
但这些都是一颗年轻的浮躁的心不能够领悟的。
容妃急于找到人倾听。
投其所好,马公公和骊贵嫔在,还有旭世子,三人盘膝坐在黑漆案几旁吃糖烤栗子。
也许脱脱渔每天盘桓在寿康宫等的就是这一刻,立刻从乳母手里接过康,紧紧抱着不撒手,可是一段时间不见,健康活泼的孩子被折腾得像瘦弱的小病猫……
容妃哭诉皇帝和阴贵人如情人一般难舍难分。
太皇太后没说什么……
马公公把话头接过来:“这说也奇怪,长着眼睛的人都看见容妃娘娘要比阴贵人娘娘漂亮,可是陛下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您,反而喜欢阴贵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