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晚上,又值隆冬,密室里面的墙壁上暗淡的灯火下,太皇太后老眼昏花,几乎没认出来眼前憔悴的人是勇。
“祁王,是你么?”
“祖母大人,是孙儿......”勇泣不成声,却没眼泪,他已干枯。
“唉!你怎么会到了这里?”
“孙儿是被那脱脱颜飞的女儿害得,太皇太后替孙儿做主!”
他不明白此时为什么还不把自己的枷锁解开,也许审问伊始,有些程序还是要走。
“怎么回事?”
哗啦哗啦啦......勇的两只血迹斑斑的手,交替着玩弄粗铁链子。
说出早准备好的供词:“脱脱渔那个妖妇,她自己在樱晨的府邸服用了红丸,然后使公主府的奴婢招孙儿前去,孙儿不知是计,去了她就施展美人计,百般勾引与我,她是嫔御,要是孙儿和她有了苟且之事,她自然可以反咬一口,告孙儿强迫于她,陷孙儿于死地,亏了孙儿定力堪比柳下惠,坐怀不乱。关键时刻,孙儿死死掐着她的脖子,要是容孙儿杀了她也罢了,可是陛下随后赶来,那妖妇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使人诬陷孙儿给她进献毒丸,陛下居然信了她的鬼话,把孙儿投进尚刑司问话,可是这里的狱卒早就拿了那妖妇的贿赂,对孙儿严刑逼供,孙儿受刑不过,只得招了,可其实孙儿是冤枉的呀!祖母试想,要是孙儿存心下毒杀了她,她又怎么能活到现在?”
“红丸?那是什么东西?”太皇太后这话一问出口。
勇心想,太皇太后的注意力在哪里?到底曾经是个疯子。
“就是一种方士们炼的丹药,人吃了精神百倍,那个......欲仙……欲死,要是太皇太后找些前代帝王秘史奇闻之类的书看,就知道了。”
显然,这话题实在不适合和高龄的白发祖母讨论,好孩子又哪里会知道这些?
“你就是靠吃那个东西,才把锦之宫弄到手的?”太皇太后眯缝着眼睛扁着嘴。
勇的脸居然红了,他在老人目前无所遁形,停了一会儿,讪讪道:“太皇太后,咱们能不提那事么?”
“说到方士,可是你父皇在世的时候,侍奉他的天枢道士?”太皇太后如他所愿,立即转移话题。但和正题依旧没什么关系。
“原来太皇太后知道,那时您病着......”
“哀家倒情愿一直疯下去,等着你父皇给哀家送终,唉!咳咳咳......吼儿…咳咳……”
密室里临时端过来的炭盆,里面是劣质的炭,黑烟缭绕,如地狱里的幽灵,摄住了太皇太后的喉管,呼噜呼噜喘不过气来,呛得她眼泪流下来,内卫们赶着出去,大声呵斥门口等着侍奉的主事们,叫他们换一盆好炭来。
太皇太后把手里温热的银镂刻雕的玲珑小手炉交给后面随侍的内监,拿着帕子哆里哆嗦擤鼻子。
“太皇太后,孙儿冤枉!”
虽然知道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一向说话,说说就离题万里,浮游于九霄云外,可也要挑时候!这生死攸关的档口,怎么又说起父皇了?把人救出去,孙儿陪您说一年都成,所以勇第二次喊冤。
“你父皇为求长生,服了十几年仙丹,可是四十五岁就……那之后天枢道士销声匿迹,哀家着六扇门注意他的去向,到现在也没有什么线索,仿似人间蒸发,难不成骊才人她吃的什么红丸也出自天枢之手?”
“太皇太后明鉴,天枢道长的徒弟众多,有两个拔尖的也是炼丹高手,倒不好说到底出自何人之手。”
“不过这事情也蹊跷,骊才人她是个小女孩儿,和你没什么仇,为什么要设计害你?”
“您忘了她父亲是谁了吗?当时她亲口说,要招孙儿做她的驸马,辅佐他父亲做金凉皇帝,就这样,尊还要护着她,太皇太后!当年父皇沉迷于脱脱颜飞的倾国美色,引狼入室在先,您呢?一力将他的女儿扶上皇后和太后的高位,这是助纣为虐,您和父皇还真是母子!都是那么糊涂!偏偏最后让总是糊里糊涂的尊做了皇帝,他什么也不管,前朝里边谁想把女儿送进宫他都照单全收,脱脱朔华有孕,您高兴的就像拾了夜明珠,骊才人更是无耻的在外公然服食红丸,招男宠,你们睁眼看看,脱脱家的人又开始要独霸后宫了!”
太皇太后笑道:“什么独霸后宫?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其实阴贵人也有了身孕,不过哀家没叫张扬,只等着她瓜熟蒂落产下麒麟儿,再好好进封于她。嫔妃谁生孩子都好,只要是皇帝的,从前哀家侍奉的文宗皇帝有二十几个皇子,文宗帝能在众多儿子里面独独选中你父皇,可见你父皇幼时多么聪慧可爱!”
勇见太皇太后又把话题扯出十万八千里,陈谷子烂芝麻从祖父那辈开始说起,要搁在从前他早就大发雷霆之怒了,可如今自己身陷囹圄,唯一的指望就是面前这个疯疯癫癫的老妇人,只好装作十分感兴趣的样子听着:
嗯,说实话,当年你祖父文宗帝一朝,柔妃宠冠后宫,哀家在众多嫔妃里默默无闻。好在那柔妃虽妖媚但无子,日子久了,宫里的嫔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