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华对着要嫁的新娘子道:真是,皇帝最近大选采女,各家急着嫁女儿,大兴府街上走两步就能遇到成亲的队伍,轿夫唢呐锣鼓手和喜娘比新科状元还抢手,红绸脱销,鞭炮稀缺,糖果子紧俏,各大酒楼的宴席都预定到下下个月了。成衣铺里别的活都不接,做嫁衣都来不及呢。你要嫁就不能等几天,等这阵风过去,弄得好像皇帝身边的人跟皇帝抢秀女似的,传出去多难听!”
彩虹道:我嫁我的,跟选秀一点儿关系没有,江博士,您别扯淡。”
“皇帝选秀百姓为什么要跑呢?进宫不好么?”众人第一次听尊说话。
江华看了多嘴的采诗官一眼:宗室之女进了宫,品级最低也是承荣……到最后都是奔着封妃封后去的,民间女子进去了,就是宫女,杂役粗使。像贤太妃那样的幸运的是少之又少,谁家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到宫里孤老一生?
彩虹道:可是还是有许多人愿意赌一把,不然这两天,花鸟使府邸送礼的人都满了。
尊知道,花鸟使阴有禄是阴山的儿子,是勇给他的小舅子讨的差事,前朝阴家一直把这肥差包揽了,这一次尊也没反对,事实上,他就不知道这里面的猫腻。
至于这事为什么会落在阴家的头上,很好解释,先帝在日,即使不喜女色,为了排场,后宫的人数不减反增,脱脱颜飞处于避忌,也根本没有打算过问的意思,好多这样的事,阴山就作为常青树,屹立不倒。
“那里面送礼的还有这样的人呢,他们的女儿被生生抢去了,然后他们东拼西凑往回赎人!这跟强盗有什么……”房弘毅从来没有把话说完过,他随时要喝酒。
“要是停止选秀是不是百姓就不会怨声载道了?”尊问的是江华。
江华刚要回答,脱脱渔抢者道:“老江,先让你的妞陪彩虹姐姐上轿,别误了吉时。”
众歌妓忙拥着新娘走了。
脱脱渔松口气,即使她和尊无话不谈,他终究是皇帝,江华答皇帝问话,左拥右抱,大大不妥。
又问一遍江华:一郎问你停了选秀百姓会不会拍手称快?
“要百姓拍手称快做什么?百姓们只要死的不那么惨就满足了。”
尊皱眉表示不满,脱脱渔忙道:“哦……他不是那个意思,他的意思是说……”
解释一半就停住,心想,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看着倒好像吃坏肚子了!忽然就恼了,深宫里出来玩儿一趟容易么?我干嘛跟你们遭这个罪?
“说!你什么意思?说不出,本宫抓你尚刑司吃牢饭。”她拿出一副凶恶的样子骂自己的师傅。
流风笑道:“鱼儿,演的哪一出啊,我带你到夜集上吃烤羊肉好了。”
一听出去逛,脱脱渔立刻道:“好吧,我们去吃,回来带给你们,然后再到赌坊里找老白板算账,那个混蛋派了神偷司空鸟取到骊宫把我一只最心爱的鹦鹉偷走了。老江,你在这里陪一郎,房弘毅就负责保护老江,只是我不知道你打不打得过一郎。”
他们下楼走了,好一对俊男靓女,背影美极了。
尊冲月水莲努嘴,叫她跟着他们去,月水莲知道他什么意思,却摇摇头,躬身道:奴婢在门口等您!
洛神馆的二楼从来没有只有四个人这么少的时候,赶巧今天有个红歌妓出嫁。楼下也不像往常那么吵,都知道今天歌妓们没空。
静默了一会儿,尊觉得无聊,就歪在地毯上的蒲团上了。
房弘毅喝的舌头真大了,他把实话说出来了:老江,别怪我没告诉你,他是陛……
他的话又没说完,没办法,他要喝酒。
一莲停止了记账,他打量着尊,原来这个人他是樱岚的弟弟呢!果然他们有什么地方很像,只是做为皇帝相貌实在逆天,后宫的嫔妃怎么受的了?
虐杀人了!善哉善哉!
和尚这般想,听见江华道:胡说,流风会不认识皇帝?再说皇帝为什么要跟咱们鱼儿在一起,他们是敌人。
但他的语气早就说明他知道了。
也是,且不说脱脱渔的父亲是魏王,就算她是平常人家的女儿,那种野性子也不是好欺负的主儿,从她被太皇太后逼着协助东城临复职,东城凤封后。到这两日疯传脱脱太后的寝殿都让新皇的妃子占领了一半,她却连声都没吭,百姓们都说脱脱颜飞大势已去,蹦跶不了几天了。
现在想想,这小家伙是给了皇帝多大的面子!刚才她又那样的讨好他,他一个侍卫虽然相貌极好,可是鱼儿的父亲魏王的相貌天下第一,一定还要胜过他,所以也不是那个原因,除非这个瞎眼的采诗官就是那个让鱼儿百般忍让的皇帝。
他既识破了对方惊人的身份,就跪下,替他的狐群狗党报名号:草民江华江才进,前六扇门名捕房弘毅,枝江寺主持一莲,参见陛下。
他说完,一莲的算盘又开始噼里啪啦……
“免了,我要是想露身份就让脱脱渔招她的师傅们进宫了,现在是龙一。”尊盘膝坐着,受了他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