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的话到底还是起了作用,柳姨娘没有立即去找贾仁,反而是将这事暂时烂在肚子里。
管家的提醒言犹在耳,柳姨娘跟在贾仁身边时日也不短了,对这个男人的秉性也算是摸清了七七八八,只是还是没有想到他会那么狠毒无情。
一旦事迹败露,莫要说她自己,就连她的娘家都要一并受到牵连。
柳姨娘心中怨怼苦涩,却不敢告诉任何人,她眼下最担心的是,贾仁这么不怕死地一而再再而三地贪婪不义之财,会不会惊动上头,自己到时候可就是替罪羔羊了……
怎么办?
担心会在贾仁面前露出端倪,柳姨娘借故自己肚子不舒服,找了个大夫开了安胎药,然后避开贾仁,只闷在屋子里想对策。
终于,她还是忍不住,主动去找管家。
管家看到柳姨娘的时候,并不意外,相反,还露出了诡谲莫测的笑来。
蓦地,柳姨娘感到一阵寒意,警惕地看着管家,原本要开口的话也没有说出来。
“姨娘怎么不说话?”管家坐在窄小的屋内的桌子前,桌子上只有一盏煤油灯,照着昏暗的屋子——
柳姨娘微微拧眉,也太寒酸简陋了些。
于是,她连坐也不想坐了,至于管家慢悠悠给她倒的粗茶,她更是不会碰。矜持地含着下巴,淡淡道,“不必了,我问几句话就走。”
管家低低笑了声,苍老的声音里透着看破一切的精明,他抬起浑浊幽暗的眸子,笑容莫测,“小人这里实在是寒酸,难怪姨娘会嫌弃了。不过,姨娘接下来只怕是不止几句话就能走的,最好是坐下来慢慢谈吧。毕竟,姨娘还怀着身子,站着也累。”
话里话外都透露着诡异神秘,但偏偏又说得很有道理,柳姨娘眼角瞥了眼跟前的板凳,微微犹豫,但转念想到自己所求之事,又忍耐着不适,坐下来。
板凳硬邦邦的自然是不如她房中的绣墩舒服,她挪了挪臀,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挺直着腰背,持着她的架子,冷淡地哼了声,“你知道我要来?”
管家端着茶啜饮了一口,声音暗哑,“姨娘这几日对外称身体抱恙,现在可好些了?”
闻言,柳姨娘便眯起眼角,“废话不多说,你既然那天设计让我听到真相,想必是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实话告诉你,我在这太守府几载,过惯了安心舒适的日子,若你想要让我帮你做什么不利老爷,有风险的事,那我丑话放在前头,我不会答应。”
她太知道贾仁的手段了,那个男人虽然好色又怕死,却狠辣无情得很,莫说她不曾对不起背叛过他就被他利用。倘若她背叛他,下场可想而知。
管家似乎对柳姨娘这个反应并不意外,将粗糙的茶杯放下,而后目光直勾勾地望着柳姨娘故作矜持高高在上的清高假正经模样,语气严肃而又冷酷道,“柳姨娘不必试探,小人不是老爷的人,也不会帮他试探你什么——这点,姨娘既然选择过来找我,便应该提前想清楚了。
相反,姨娘现在应该很担心自己的处境才是吧。老爷的贪念没有止境,按照他这样下去,败露是迟早的事——姨娘猜猜,这支商队什么来历?你以为只是普通人吗?错了,据我所知,这里头牵扯的不仅仅是盗墓贼这么简单,还有镖局,甚至还有势力不容小觑的某位大官的远房亲戚。可是老爷不管啊,他只要这批宝石,反正他凡事做得干干净净的,这些事里,只有姨娘你是和他能扯上干系的,然而——姨娘的娘家,那个很有问题的堂哥,怎么说都像是姨娘心比天高,利用老爷的权势,中饱私囊呢。”
“……说罢,我该怎么做。”柳姨娘柳眉深深拧起,抿紧唇,脸色很是难看,直接青着脸,道。
管家将茶壶挪开些,闻言便挑了下花白的眉毛,“姨娘当真考虑清楚了?”
“呵。”柳姨娘冷哼一声,看着管家的眼神也充斥着嘲讽冷漠,嘴角勾起一抹冷漠的笑来,“事已至此,你将我逼到这种地步,老爷对我如此不仁不义,我再不为自己谋划下出路,难道坐等死吗?”
管家只是笑,“小人不敢逼姨娘,一切都是姨娘自己选的。”
直到很久之后,柳姨娘才微踌躇地道,“你确定……这样可以吗?”
声音带着几分不确定。
“姨娘可以不相信小人,但要相信自己的判断。”
“好。”
既然已经走到这步了,也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许久之后,柳姨娘从管家的屋子里走出来,谨慎地看了眼两侧确定没人后,才掩了披风的帽子,从小路折返回她自己的院子。
一人,按着自己被夜里凉凉的微风吹得鼓起来的黑色披风一角,眸子里闪烁着幽暗的火焰,静静立在管家屋门口,直到柳姨娘走远不见影子,都没有收回她的视线。
“吱呀”一声,管家推开门,便看到屋外立着的浑身漆黑与夜色融于一体的女人,眼眸微黯,叹了声,“夫人,您这般铤而走险,当真不怕被贾仁那个狗贼查到我们头上,报复你吗?”
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