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明玉宫,陈清婉的寝宫,此时床上躺着一位用帕子掩唇剧烈咳嗽的女子,一张清丽端庄的面上毫无血色,满满的病态苍白。
每咳一下,都像是牵动了心肺般,脸上那病态的苍白中就晕染了几分潮、红,美目含泪却未掉,光是听着这咳嗽,也不由令人心疼和担忧她这病情。
朱玉一边替陈清婉拍打背部替她舒气,一边止不住地落泪,“娘娘……您撑住,等皇后娘娘回来了,她身边的那位女神医一定有法子治好您的……”
“咳咳,咳咳咳……”陈清婉咳得几欲要呕出血来,喉咙火辣辣的疼,带着几分腥甜,好不容易平复了些,才伸手安抚性地拍了拍朱玉的手背,“傻丫头……咳咳,哭什么……本宫这身子如何,本宫自个儿,省的……就是大罗神仙,咳咳咳,也没辙了……”
她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连日来的咳嗽将她原先温婉轻柔的嗓子摧毁,增加了几分沧桑衰败之感。
只是她的语气很是平和,仿佛对于自己的生死已然不在意。
“王爷万福金安——”
“免了。”
外头熙熙攘攘的宫人跪拜行礼以及男子清朗落下的声音,让原本还在说话的主仆神色各异。
陈清婉是浑身一震,错愕。朱玉是面色一喜。
回过神来的陈清婉微带责备地看了一眼朱玉,无声叹了口气,不禁口中发苦。
“奴婢擅作主张,还请娘娘责罚!”朱玉面上的喜色在陈清婉责备的眼神看过来之际便化作了淡淡的惶恐,跪下,请罪。
“罢了,起来吧。”陈清婉声音里透着几分无力和无奈,伸手虚扶了扶,“你去请王爷到前厅用茶稍作等待……让宫女进来,给本宫梳妆吧。”
她伸手抚了抚自己日渐消瘦的脸蛋,不用镜子也知道定是形销骨立,憔悴难看的。眼神不禁黯了黯,女为悦己者容,她总希望自己在他印象中,留下的是美丽的面容。
“喏。”
朱玉也明白自己主子心气高不想这幅憔悴的模样让人看去,尤其对方是成王。依言退出去,并唤了宫女进来替陈清婉梳妆。
卫晞恪守规矩本分,本来后宫便不是他一个外男可以踏足的,但是如今情势不同,后宫名存实亡,陈妃又于他有点不同,如今后宫就她一个主事的,这个节骨眼病重,于情于理他都该来这一趟。
只是寝殿他到底是不方便进去的,于是在外头等着。
听到珠帘掀起珠子相互碰撞的清脆声响,卫晞回头,只见陈妃跟前的大宫女朱玉大大方方走来,如果忽略她明显哭过的红肿眼眶的话。
朱玉在卫晞跟前屈膝行礼,“奴婢见过王爷。”
从她红肿的眼眶也可以看出来,陈妃这次的病只怕不轻,卫晞心沉了沉,语气也凝重了几分,“免礼,你们娘娘呢。”
“王爷勿怪,娘娘正在梳妆,命奴婢先带王爷移步前厅用茶,一会就来。王爷,请。”哪怕心里因为陈清婉的病哀痛不已,朱玉面上却仍然做到了她明玉宫大宫女的本分,面面俱到。
压下心头的沉闷,卫晞颔首,在朱玉的领路下移步前厅。
绕过回廊,他忍不住还是开口问,“你们娘娘得的什么病?太医可有瞧过?”
一提到陈清婉的病情,朱玉挺直的腰背颤了颤,半晌才强忍着哽咽,恭敬道,“瞧过了,太医说……是劳累忧思成疾……”
劳累忧思成疾……
卫晞瞳孔微微收缩了一瞬,“太医还说了什么?”
朱玉此时已经忍不住偷偷抬起袖子抹泪,哽咽了下,“太医开了药,说是调养……可是,可是,怎么也不见好,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说着,朱玉双手掩面,咬紧唇才不至于哭出声来。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陈清婉,好不了了。
卫晞说不出自己什么心情,又苦又涩,胸口闷闷的有些钝。
他已经不记得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依稀记得的还是那双总是哀婉又带着压制的情意的眸子,可即使这般,她也是健康平安的。
却不料,再见,却是病得如此重。
朱玉给卫晞沏了茶,他有些心不在焉地端着茶盏,却是没有饮,眼神飘忽地看向正厅的陈设。
大厅一股压抑的沉默,卫晞不言,朱玉这些做奴才奴婢的更是不会出声了。
而与此同时,坐在梳妆镜前的陈清婉。
对着铜镜,她伸手抚上自己深深陷进去的眼窝,有些失神,一旁的宫女正给她梳头,见着梳子带下来的一缕落发,不禁手一抖,小心翼翼地将其放进袖中,不叫陈清婉瞧见——这几日朱玉姑姑吩咐了,梳头的时候要小心,娘娘掉发掉得很是严重,别叫她瞧见徒增心烦。
“娘娘,胭脂用这个杏粉色还是嫣红的?”另一名已经替她描好眉的宫女瞅了眼陈清婉的神色,询问道。
“嫣红的吧。”镜中人依旧有着清丽温婉的容貌,只可惜,被病容生生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