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教无方,这样敢以下犯上的奴才,本宫不希望再看到了。”
陈清婉微抬手,拢了拢袖子,眉眼少有的冷凝,唇角依旧挂着温和的浅笑,声音却冷极地补充一句——
“这般恶心的东西,乱棍打死也不为过。”
乱棍打死!
老嬷嬷瞪大浑浊的眸子,一时有些怔愣。
再看那小太监,直接吓得瑟瑟发抖,颤着声儿求饶,“娘娘……”
但陈清婉似是烦了,“本宫方才说过的话不想重复第二遍。”她淡淡地朝一旁还在发怔的老嬷嬷看去。
身为宫里唯一的妃,身上散发出来的威仪与高贵,是由内而外的,比起杨宝儿一味地冷言厉色,她这种温和的端庄的优雅的却杀人不见血的手段才真真叫人从内心畏惧臣妇。
老嬷嬷知道,这会儿若是不乖乖照陈妃娘娘的意思做,娘娘一个心情不好,便是她也能被乱棍打死——
再想到方才小太监做的混账事情,若是捅出去了,她也免不了死罪。于是于公于私,她都飞快地拉过老太监,恭恭敬敬地道,“老奴遵命!”
然后不等小太监再求情,二人便一人拉一边地将其连拽带拖地带了出去。
殿外隐隐传来低语声以及小太监的哭求声,但不知是不是怕惊扰了陈妃又被责罚,声音陡然都没了。
陈清婉蓦低低地冷笑一声,收回视线,看向殿内的杨宝儿。
“朱玉,扶贵……她起来吧。”
她本应是唤“贵妃”二字,但一个字出了口便转了一圈吞下去。
朱玉本不愿,犹豫地抿了抿唇角后,才不甘不愿地上前,并不恭敬地随意伸手要去扶杨宝儿。
在她看来,杨宝儿这就是咎由自取,报应!
活该!
但比她更抗拒的,是杨宝儿。
她没什么力气但态度冷淡地挥开对方的手,自己艰难地撑着地面踉踉跄跄地爬起来。
面颊红肿,头发衣服散乱,浑身都昭示着“狼狈不堪”四个字。
她似有些羞耻,但又不得不面对对方,于是冷冷地直视光鲜亮丽得体大方的陈清婉,心中闷痛,面上却只做冷嘲道,“怎么,是来看本宫的笑话的吗?”
朱玉见她这般,面上绷不住,便开口冷冷地道,“什么本宫,见到我们陈妃娘娘,你一个小小的庶人还不下跪行礼?”
一天一夜的光景,杨宝儿便经历了惨无人道的心理上的折磨。
她从高高在上,颐指气使,高贵华丽的贵妃,跌入尘埃中,被人肆意践踏尊严。
被瞧不起的太监羞辱,险些失了身。
被她最讨厌的敌人,目睹了人生中最羞辱难堪的一幕。
她想过死的,那么一瞬间。
但现在,看到好好站在她对面,明明昨天之前还要见到自己行个半礼的女人,现在却是身份调换,连一个曾经话都不敢对自己讲的宫女都敢这般讽刺呵斥她……
杨宝儿只想杀人。
杀了所有害她嘲笑她践踏侮辱她的人。
她冷冷地咬着唇,磨着牙齿,发出咯咯瘆人的声响。
“真是长本事了!”她只嘲讽地看着朱玉,笑了。
陈清婉伸手,淡淡地对还要与杨宝儿一较高下的朱玉道,“住口,你先去外头候着,本宫和她单独说说话。”
这话一落,便遭到了朱玉强烈的反对,她几乎要跳起来般,指着杨宝儿摇头制止道,“不行,娘娘,您小心些,她看您的眼神带着杀意,她不安好心……她害您不是一次两次了!”
朱玉的激动落在杨宝儿眼中便是无比的刺眼和讽刺。
她出事的时候,永福宫的奴才没有一个跪下求情,一个个都大难临头想要各自飞。陈清婉的这个宫女,明明和她身边那个萍儿一般,虽是从家中带进宫的,那也不过是一个奴婢罢了,。居然敢指着自己,一副她好像会将陈清婉给吃了般的慌乱样子。
当真是刺眼。
陈清婉温和地拂下朱玉的手,眼神温和又带着淡淡的严肃,“本宫的命令也不听了吗?放心吧,本宫不会再给她机会伤害到我的。你就在外头候着,有什么事本宫立即唤你,可以了吧。”
朱玉拗不过也不敢造次,毕竟不是每个主子都像皇后那般对自己的大宫女忌惮退让的。
她抿了下唇,回头复杂地瞪了眼杨宝儿,这才慢慢走出去。
“你想说什么。”杨宝儿随意地往后一坐,之前还嫌弃床褥太脏的她,此时却不管不顾,坐得安然,声音冷淡地抬起头,看向陈清婉,她平静地扯了下嘴角。
只是这一扯,便扯动了肿痛的脸颊,她忍痛,不愿意在陈清婉面前示弱,只能咬着牙,忍下。
陈清婉目光淡淡地瞥了眼杨宝儿肿了一圈有些可怜的脸,对于她现在的狼狈模样,不置一词,当心中一开始的喜色过去,哪怕现在亲眼目睹了她的惨状,陈清婉也高兴不起来。
大概是狡兔死走狗烹的危机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