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宝儿眉头微凝,面上渐渐起了一层不耐和寒气,她生冷地说,“原是想你我毕竟曾经朋友一场,现如今后宫形势这般,本宫想着与你和睦相处,共同对付外人的,但现在看来,是本宫多想了,陈妃现在攀上了皇后的高枝儿,哪里还肯与本宫合作不是?”
她说罢,眸色鄙夷冷漠地扫了眼陈清婉,而后一甩宽大的烫金银丝飞袖,神情高傲冷淡,“既然这样,你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而后转身便朝自己的宫女走去,领着浩浩荡荡一行人,声势浩荡地离去。
留下陈清婉,眸光寒寒闪过杀意,袖中的双手紧紧握成拳,长长的金丝护甲嵌入手心肉里,她却不觉疼一般,眼睛渐渐睁得酸涩了,才眨了下若蝴蝶羽翼的长睫。
朱玉小跑着赶过来,见她木着脸,不由担忧关切地问,“娘娘,可是贵妃欺负您了?您没事吧!”
陈清婉喉头滚动,哽涩难言,出来的声音沙哑得有些难听,她平平地道,“无事。”
她怎么可能再被杨宝儿欺负?
她还没狠狠践踏杨宝儿愚蠢的自尊与可悲的骄傲呢……
扶着朱玉的手背,陈清婉神情始终阴郁恹恹,提不起精神来,面容素淡漫无目的地绕着御花园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永辰宫。她瞧见一人,白衣墨发,手持纸扇,说不出的风流俊貌,潇洒倜傥。她美目微恍,神情一怔,定在原地。
“陈妃娘娘?”
而那人却是这时候转过身,袍摆微拂,一张俊朗的面容便对上陈清婉,桃花目微微眨了下,似有些不确定,稍愣了一晌,才合起折扇,上前一步,客气有礼地颔首。
“王爷……”陈清婉拼命挤出一丝笑容来,尽量让自己看得不那么僵硬,可扶着朱玉手背的手却蓦地缩紧,五指都在颤抖,喉头一抹哽涩咽下。她轻轻点了下头,笑容这才有了实质,“王爷怎会在此?”
卫晞原是得了卫长临和云玖的口头之约,进宫与兄嫂一道用午膳,顺道来他母妃的宫中坐坐,他怕瞎转遇上后宫妃嫔徒惹非议,是以才在永辰宫门前转悠。却不料,这么偏僻之处,也能碰到陈清婉。
他在外人面前一向客气有礼,温和好脾性,闻言没有什么架子地笑道,“小王进宫与皇兄皇嫂一同用膳,饭后散步,便来了此处。”
陈清婉微微颔首,眸光落在“永辰宫”三个字上,心中却明白。
她曾无数次偷偷躲在远处,见他每年中秋和过年时节来永辰宫小坐,今天忙糊涂了,又被杨宝儿气得勾出伤心往事来,一时忘了这茬……但未曾想,即使这样,下意识还是走到了此处。
永辰宫是他母妃生前居住的宫殿,中秋也是他母妃的生辰。他看似风流潇洒,但对他那位母妃十分孝顺。
她曾有幸见过那位娘娘,那时她尚且年少,那位娘娘模样顶顶好,性情也是随和好亲近,是先帝颇为喜爱的一位妃嫔,她甚至还夸赞过自己,年纪轻轻才华不浅,性情稳妥。
也因为她有意地接近,当时险些就促成了自己与他的因缘。
只可惜……
世事难料。
她算计这个算计那个,并无害人之心,却终是算不来自己心上牵挂之人。
微微恍惚一下,她也不知怎地,眼前有些模糊,声音也带了几分惆怅,“淑太妃娘娘最是喜爱合欢花……曾有一次,中秋宴上,先皇为庆祝娘娘生辰,将永辰宫种满了合欢树……”
卫晞原本是打算寒暄两句便走的,哪知竟是从陈妃口中听到了自己母妃的名字,不想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人记得他母妃的生辰喜好。
他微微一愣,不由就多看了陈清婉一眼,见她神情忧伤,似有很多心事,不由劝慰一句,“母妃虽仙逝,但她一生过得很是自在随心,并无苦楚。多谢陈妃娘娘记挂小王母妃,天热风燥,娘娘还是早些回去歇着,莫要走动伤神。”
说着,便微微拱手示意,浅浅一笑,温和客气地转身离去。
陈清婉这才将目光移到他背影上,眸中隐约有泪光闪烁,却被她克制住,她声音苦涩,轻声唤住他,“王爷!”
朱玉不由一怔,面上划过一丝担忧,想要劝解陈清婉莫要犯傻。
可陈清婉却像是魔怔了似的,在卫晞疑惑转身看向自己时,眸光深处隐隐带着殷切之意,声音略犹豫地道,“王爷,可曾记得五年前清水湖畔遇过什么人?”
朱玉浑身一震,忙拉了拉陈清婉的袖子,压低声音,“娘娘,您失礼了!”
陈清婉听到婢女这一声提醒警告,身子也是随之一僵,但话已经问出去了,断然没有收回的可能,她只定定地注视着卫晞的面容,静待他的回答。
五年前清水湖畔?
卫晞眉心深深划过一丝疑虑,似乎在仔细回忆陈清婉所说之事……
半晌,他才摇摇头,“五年前的事儿,太久远了,小王不记得了。娘娘问这个做什么?”
五年前的事儿,太久远了,小王不记得了。
太久远了,小王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