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早朝,如卫长临所料,朝堂的气氛很是诡异微妙。当他走进大殿那刻,很明显的原本窃窃私语的大臣们一个个瞬间静如鸡,并且用打量探究狐疑的目光觑了高高在上的卫长临一眼,而后又垂下头。
掩耳盗铃。
心里明白这些大臣在狐疑什么,可卫长临就是安坐不动,只假意不知外头的谣言,如平常一般,淡淡地问了一句,“诸位爱卿,可有事要启奏?”
龙袍加身,白玉冠发,狭长的眼睛微微上挑,年轻清俊的帝王,一手扶着龙椅,另一只手放在膝上,高贵优雅又清冷,淡淡噙着一抹笑,耐人寻味。
下面那些大臣一个个也是老奸巨猾,消息灵通得紧,原本酝酿了一晚上加一早晨的话,在皇上似笑非笑没事人一样的神情下顿时有些偃旗息鼓了。
难不成皇上还不知道?心里一时有些没底了,一个个你瞅瞅我我瞧瞧你,好些打了退堂鼓。
但转念他们又想,不可能吧,皇上消息如此不灵通?
这一不确认吧,这原先暗搓搓的设套也死了一半了。
当然,这其中自不会包括杨敬这个老狐狸。
他扫了眼周围跃跃欲试又瞻前顾后的几个老家伙,顿时面露几分不屑和恼怒,这些家伙就没有一个靠得住的!
是以,他没有犹豫地就站了出来,腰背挺得笔直,手持着玉笏,声音铮铮有力,“老臣有事启奏!”
卫长临没有说话,表情都不带变化地抚摸着龙椅的龙头,轻轻磨着上面的龙角,半晌才清朗温润道,“国公请讲。”
杨敬对上卫长临淡然处之,面不改色的脸,以及一双清寒含笑的眼睛,心里微忖了一瞬,但很快便挥去心头这一丝异样。
“不知皇上有没有听说这两日街头小巷都在传的一件事……”他停顿一瞬,待卫长临配合地问了声“哦?是何事”后,高声道,“这两日街上盛传,传闻中的四国宝藏图现世,且有人有板有眼地说,宝藏图落在了皇上您的手上!老臣想问,可否有此事?毕竟四国宝藏非同小可,如果此事是空穴来风,还请皇上及时澄清,不然任由谣传盛传下去的话……只怕,会闹得人心惶惶啊!”
好一个人心惶惶!
卫长临勾唇,却不笑,眼眸清寒没有一丝温度,明明面无表情却能叫整个大殿感受到,皇上——不悦。
“国公这话有意思,你既说了是谣言,朕又何来澄清一说?还是,国公觉得朕需要给你一个交代?”
胆敢叫一国之君给个解释,澄清?镇国公杨敬这是真的将皇上当做当年那个羽翼不丰,任由他们杨氏摆布宰割的小皇帝不成!
朝臣一震,不为别的,这可是皇上头一回这么嘲讽地对镇国公说话啊!
谁不知道镇国公手握重权,麾下又有那么多跟随者,头上还有曾权倾朝野的太后帮衬,皇上忌惮他,文武百官哪怕有不服的,也还是敬畏畏惧他的实权,不敢与之对抗。但今日,皇上鲜少地撂脸子……
保皇一派简直是心中喜极而泣啊,他们拥护爱戴的君主从来都不是懦弱无能的昏君,只是可恶朝堂后宫被杨氏兄妹把持,不得不隐忍求全,在虎口中历练成长。
他们甚至有预感,就是今天起,皇上与镇国公以及太后的争斗开始白热化,走向了明面!而他们这些年装傻充愣隐藏实力与立场,等的就是这一天!
杨敬不想卫长临竟然敢当众对他这般态度,先是一愣,而后心中恼怒,但面上只是微微铁青一下后便恢复如常——
“老臣绝无此意!老臣只是不想皇上的声誉被损,这宝藏图事关国家大事,皇上若是真的拿到了,于我们卫国而言也是喜事!”
言下之意,皇上你拿到藏宝图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告诉朝臣?难不成是想自己私吞?
这是逼他承认?
卫长临轻笑,不答,眼神却是淡淡地扫向其他人。
最后落在了老狐狸中的老狐狸,陈鼎身上。
后者倒真是不负狡猾之名,直到卫长临淡淡的目光扫过来,他才像是如梦初醒般,施施然走出来。
字正圆腔地道,“臣有异议,国公这启奏奏得是愈发没有水准了!这等市井流言居然也能被国公拿来朝堂上做质疑圣上?”
他话一落,杨敬脸色就铁青了,怒目而视,“丞相此言差矣!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的言论的力量不容小觑!大街小巷都在谣传,怎么就是市井流言了?若不及时制止,人心惶惶之时,便不妙了!”
“国公慎言!”陈鼎面色一白,似杨敬说了大逆不道的话般,“什么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这是危言耸听!国公上朝前恐怕还不知道百姓最新议论的是什么吧?”
陈鼎笑了下,不看杨敬,而是面朝文武百官,“那散播不实谣言的骗子已经被送去官府,他的骗局当众被揭穿,百姓现在无不是歌颂帝后圣明,哪里有国公所说的人心惶惶?”
什么?
杨敬闻言眉心隆起,错愕和震惊地看向陈鼎,一时有些拿捏不准这事的真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