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刚从镇国公府后门出来的女子,在一个弄堂里脱下外面一层轻纱和头纱,扔进一旁的破旧篓子中。
正要转身离去之时,一袭青衣宛若青竹的五月站在弄堂口,眸光潺潺,轻声唤了句。
不错,潜入国公府与锦绣交接任务的,正是三月。
她唇角带着娇笑,媚眼如丝,但对五月却没有一丝一毫诱惑的意思,声音轻飘飘道,“她快死了,我们是不是该换个人?”
面上没有一丝丝关于主仆情谊,婢女重病时日无多的感伤,只有轻描淡写,公事公办的淡漠凉薄。
五月却眉心微凝,手中折扇轻合起,声音清朗,“镇国公府,也没有再耗费我们人力物力的资格了。”
说完转身,但话未停,“你明明担心那女子,何必装作铁石心肠,只要你开口,六月或许能救她一命。”
望着青衣一角消失在弄堂口拐角,三月面上的妩媚淡然一瞬凝固,隐去。
抬手抚了抚自己的鬓间,声音依旧妩媚却多了一丝苍凉和轻嘲,“药石无用啊,哪里是救得好的。”
这世上没有可以医治心死的妙药,救活了身体,也拯救不了灵魂。
不是么?
……
近日,京城四品以上官员的正妻都收到了宫中皇后设宴的帖子。京城贵妇对这位颇受皇宠的皇后十分感兴趣,是以,近来京城各大首饰女装铺子生意都很火热。
而徐姨娘更是一口气买了不少漂亮的绫罗绸缎和裙衫首饰,就为了进宫。想她只是镇国公的妾室,却能越过国公夫人替其进宫,不禁叫人唏嘘。
也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京城内上至达官显贵家的正妻,下至贩夫走卒,都在传镇国公宠妾灭妻、镇国公小妾替当家主母进宫的事越传越离谱。
起初也就是一些妇道人家对小妾不满嘴碎几句,但随着谣言的流传,到最后却是成了杨敬囚禁正室,欲休妻将妾室扶正……甚至还有传国公夫人的病有蹊跷,说不准就是小妾做的手脚。
愈演愈烈到京城那些瞧不起小妾,庶出的正妻纷纷义愤填膺,背后戳杨敬脊梁骨,说他是老糊涂色迷心窍,居然干出宠妾灭妻的事来。
自古正室与小妾势如水火,这京城多少大户人家,就有多少正妻因为小妾而受气。杨敬这一举,叫她们感同身受,想起当初国公夫人也是一大美人,大家闺秀,虽然京城好多不喜她跋扈,但女人就是这么奇怪,你太强太风光,她们对你就嫉妒和不喜,但当你从高处落下,并且身份和她们本相当时,她们在幸灾乐祸之后,便会感同身受,细思极恐。
若是这宠妾灭妻的举动蔚然成风了,那她们这些名门出身的正妻,岂不是也要落得个被妾室欺上头的结局?
这一来二去的,谣言传到最后,已然很是严重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书房内,杨敬气得摔了好几个砚台和杯子,满面怒容。
他指着梨花带雨掩着面哭得好不可怜的徐姨娘,以往这般,他都会心软怜惜地哄一哄,但现在,杨敬只是恶狠狠地瞪着她,骂道,“都是你!你没事出去招摇什么,啊?你缺衣服首饰不会让下人去采办?你看看,你看看现在外头传得多难听!你让我的面子往哪儿搁!”
一想到自己约了几个朝中大臣喝酒,那几个大臣隐晦暧昧地提到他最近的谣言,他就面上一阵红一阵青!他在国公府怎么宠着徐氏都没关系,但出了门,他是镇国公杨敬,是正人君子,名声良好受百姓敬畏的一品国公。
怎能发生这等难听的谣言!
他只将这一切归咎于徐氏沾沾自喜招摇过市落了别人话柄上。
徐姨娘之前还能假哭几声,现在,被杨敬当着管家的面这般呵斥,一向被他宠着没有受过委屈的她,哪里受得住?
当即就嘤嘤啼哭起来。
声音叫人柔肠百转,“老爷……妾身,妾身也不知啊!妾身只是想着进宫需得体面些,才不得不带着婢女去挑选首饰盒衣物,哪里会想到……恰好碰到老爷同僚的夫人们啊……老爷……”
“住口!”杨敬现在是看到徐姨娘这哭哭啼啼的样子就烦了,一甩袖子,“只会哭,你还有脸哭?你一个妾,要什么体面?上不来台面的东西,就进个宫参个宴,你就捅出这大的篓子来——我还让你去宫里接着给我丢人不成?以往夫人参加宴会怎么就没出事,啊?”
杨敬这话叫徐姨娘一时止了哭声,呆呆地睁着一双哭红的眼眸,面色愈发惨白。
字字句句都是冲她心口上插刀!她一个妾要什么体面?这还是那个一直宠爱她的老爷会说出的话吗?还将她同程氏那个老女人比较……
她哪里不及程氏了?程氏不过就仗着一个好的出身,其他什么都不及自己,凭什么!
“滚出去!我现在看到你就烦!”杨敬见着徐姨娘妆容花了,呆滞盯着自己的模样,不禁来气,眉毛一竖,而后对管家吩咐道,“送徐姨娘回她的桂苑,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她再出府!”
管家一愣,下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