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瑶不动声色瞥了眼忽然搭话的王婕妤,淡淡道,“王婕妤过奖了,臣女这反应就是最普遍的反应而已,哪有什么敏捷可言。”
“最普遍的反应?”王婕妤轻笑,声音柔若流水,“也是,大家遇上意外时,第一时间肯定也是举起手来挡。”
一顿,她换上关怀口吻,“那茶水洒到洛大小姐衣袖了吗?要不要下去换套衣裳?”
洛瑶眸光闪了闪,恭谨回应,“谢王婕妤关心,茶水没有洒到臣女衣裳。”
“没有洒到就好。”王婕妤松口气的神情,目光一转,却凝着她藏于袖里的手腕,微带惊奇道,“洛大小姐手上戴的是什么首饰?那款式瞧着似乎别致得很?”
洛瑶尚未开口,她又笑着仿佛不经意往下说道,“嗯,瞧着挺像订情……嗯,订亲信物。”
说罢,她掠一眼洛瑶,似乎才惊觉失言,遂掩嘴露着歉意,轻声自言自语,“好像说错话了,洛大小姐尚在守孝中,自然不会戴什么订情信物。我眼花,肯定是一时看花眼了。”
她的声音听着柔且轻,但这音量却绝对说不上低。总之这句话,该听见的不听见的,都听见了。
洛瑶眸光泛起寒意,宫里这些女人就没一个省事的。
说她戴着定情物,还说她在孝期,这女人想将她推上风口浪尖让唾沫淹死吗?
这时,就连刚达王子也一脸疑惑望了过来。洛瑶瞧见他的脸色,心里莫名紧了紧。
看来今天不将这只回纹手钏亮出来交待清楚是不行了。
若没说清楚,刚才她拒绝刚达王子种种理由就成了笑柄。不是她的,是他的。瞧瞧他现在那张脸,简直一脸菜色。
“王婕妤眼力真好,臣女这只手钏藏在袖中都被你瞧见。”洛瑶笑了笑,特意将回纹手钏捊出手腕最外处,还往空中扬了扬,“王婕妤眼力如此厉害,应该看出这是凡品阁的东西吧?这是去年,府里给我定做的及笄礼物。”
“凡品阁的首饰,每一件都是独一无二的,王婕妤觉得别致正常得很。不过婕妤你如此关心臣女,还真让臣女有些受宠若惊。这手钏颜色素淡,除了细纹饰外,无红无绿也无雕花,应该不算艳丽吧?”
想拿孝期说事?
可惜她这身穿着,与所有首饰都以素雅为主。
说是定情物?暗指她与人私相授受且还是在孝期内?王婕妤大可以去凡品阁查记录。
王婕妤见她三言两语就将自己抛出来的麻烦化解,似乎也不觉意外。
从她脸上,也完全看不出半点不悦来,反而露出些许歉意,柔柔道,“原来洛大小姐如此珍视的手钏是凡品阁的首饰,这就难怪了。”
说罢,她抿唇一笑,轻飘飘将这话题揭过。
不过最后那句话,以及她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却成功勾起不少人怀疑的目光。
男宾席这边,宁易非把玩着杯盏,半张脸都隐在杯盏后,以至别人根本看不清他微微上翘的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冷笑。
那只手钏就是他送给洛瑶的定情物怎么了?
碍着这个女人哪只眼?
薄唇撇下,他无声冷哼,指尖同时自桌下弹出一缕指风。
“那么喜欢给别人找麻烦,那就让她也尝尝被人找麻烦的滋味。”
念头方落,只见王婕妤插在乌发间的珠钗“叮”一声掉到地上。大殿内铺着金波菊地毯,她的珠钗若是掉在地上,自然不会发出如此清脆声响。
但是,珠钗掉下去的瞬间,她正扭头。所以珠钗最后所掉的位置,是落在了玉阶上没有完全铺着金波菊地毯的空隙中。更巧的是,珠钗掉到了皇后眼前,还正正断成两截。
皇后一眼掠过断掉的珠钗,脸上立时涌上压也压不住的怒意。
她盯着王婕妤,充斥胸腔的怒火让她瞬间变成刺猬。她盯着王婕妤,冷笑一声,毫不留情道,“王妹妹这支钗摔得真巧。本宫记得这支百花拢月钗还是当年晋封妹妹为婕妤时,本宫亲自所赐。”
“王妹妹人比花娇,本宫却如昨日黄花。难怪王妹妹看这支百花拢月钗觉得旧,觉得不顺眼,本宫瞧着,确实也该换新的了。”
王婕妤惊了惊,自从太子被废黜,皇后的脾气就一日比一日古怪。
今日她竟在这种场合撞到皇后手里,也不知皇后稍后会如何发落她。想完她又疑惑,这支百花拢月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掉下去?而且这一摔还直接摔断了?
王婕妤压着心头忐忑,勉强挤出几分淡笑来,“皇后娘娘,臣妾一直十分喜欢这支珠钗,刚才只是一时不小心……。”
“王妹妹不用再说了,本宫明白。”皇后脸上在笑,可瞧着她僵笑的脸,王婕妤只觉背后一凉,浑身突然涌上毛骨悚然之感。
“哦,王妹妹一直十分喜欢百花?”皇后看着她,笑意温柔,嘴角却翘得十分诡异,“正巧本宫也喜欢。”
王婕妤心情越发七上八下,不知道皇后究竟想到什么折磨人的法子。
“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