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泰平日喝酒从不轻易让自己喝醉,倒不是他酒品不好,而是他深知酒后“吐真言”会惹祸。今晚大概他本对李少谦的死就心虚愧疚,又加上几人因为听到狼嚎害怕,再一怂恿借酒壮胆,不知不觉就喝醉了。
这一醉,说起话来果然没了顾忌,就像开了闸一样,关也关不住。
听着李少谦凄苦难平的哭诉,似是触动了罕见的愁肠一样,他忽捧着头蹲在地上跟着呜呜大哭,边哭边道,“少谦,好兄弟。大哥我对不起你,我是被周贵妃的私心害的。你会枉死,也是因为她,你若想报仇,那就找她去吧。”
“你放心,我有空会多烧些纸钱给你用,你的家人我也会代为照顾,你就放心去吧。”
章泰边说边伸手往身上摸索半天,竟真掏出火折子就着桌子点起火来,“好兄弟,大哥我给你送钱了,你一定要收好啊……。”
“好一个章泰,好一个李少谦,好一个周贵妃!”火光明灭中,皇帝面容凌厉,怒声咆哮中缓缓自暗处走了出来。他径直走到章泰身边,抬起腿来狠狠一脚直接踹在了章泰胸口处,“你们真是朕的好臣子好爱妃。”
也许皇帝咆哮的声音太过凌厉惊人,也许皇帝盛怒之中踹出这一脚实在太重。章泰竟然“噗”的吐出一口血来,吐了血之后,他的醉意也清醒了大半。
一抬头看见皇帝挟着狂风暴雨一般的脸色,直接惊得一哆嗦跪了下去,“陛下?”
皇帝怒哼一声,大袖一拂,连看也没再看他一眼,“将章泰押去大牢。”
章泰面如死灰看着皇帝含怒而去,好半天还一头雾水楞在原地。直到几个侍卫过来推搡,“章中尉,赶紧走吧。”
章泰才如梦初醒。
他记不得自己刚才具体说过什么,但对于喝酒又梦见过李少谦这事,他多少还有印象。眼下被侍卫催促着,他跌跌撞撞起身,心里疑窦重重,忍不住转着眼睛四下张望,可周围哪里有什么李少谦的影子。
“难道我刚才真做了个梦?”他失魂落魄自言自语,“还在梦里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若真是这样,皇帝又怎么会突然差人将他关进大牢?
章泰仿若梦中一样,脚步飘浮的被侍卫押走了。
他走后,鸦黑屋角后一棵老树旁,缓缓转出一道风华无双的身影来。
“若李少谦没有死,章泰又怎会轻易开口招认?”宁易非微微一笑,目光淡然瞥过他身边不远的人影。那人影中等身材,十分普通的样貌。绝对是扔进人群再难找出来那种。
宁易非淡淡一瞥,那人却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似乎对这风雅清贵的男子十分畏惧。
若章泰还有机会往这边望一眼的话,也许能认出来早该去见阎王的李少谦,现在赫然无比敬畏地站在宁易非身后。
皇帝将章泰关进大牢,又因章泰之前那番言之凿凿的证词,回头立刻也命人连夜将周贵妃也下了大狱。
至于要怎么处置这两个主从犯,皇帝大概还得考量考量。一来,周贵妃除了是他的宠妃外。周贵妃的娘家情况,他不得不考虑。二来,周贵妃还为他生下一子一女。虽然宁煜的作为时常令他头痛。但不可否认,他心里其实十分在意宁煜这个儿子。
更何况除了宁煜,还有一个让他无比喜爱的七公主。
不为其他,他也得为这一双儿女考虑。
随后又想起在那夜意外骚乱中惨死的官员,皇帝皱着眉,一时也头疼起来。
周贵妃被关进大牢这可不是小事,天一亮,各种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在行宫内传开了。
宁煜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母妃会做出这样的事,他去求见皇帝,被拒之门外不见。七公主宁敏担心自己母妃,前去求见皇帝想为周贵妃说情,同样也被冷冰冰拒之门外。
于是,这兄妹两人又前往大牢,想要探望一下周贵妃,顺便从她口中了解事情的真实性。
然而,皇帝似乎早就防着他们。在下令将周贵妃关进大牢的时候,就下了禁令,没他手令,任何人不得前往探望周贵妃。
这下别说求救无门了,就连事情的真相,宁煜也是辗转从各人口中传来的。
“宁易非,你什么意思?你有什么不满尽管冲我来,为什么偷偷摸摸将我母妃弄进大牢?”也许从未真正受过挫折让宁煜失了冷静,也失了思考能力。处处受阻之后,他知道行宫出意外死了数个官员这事是由宁易非负责调查,直接就气冲冲上门了。
“五殿下最好先回去冷静冷静再来。”宁易非淡淡睨他一眼,眉梢逸出浅浅嘲弄眼风,“第一,我没有对殿下不满。第二,下令将周贵妃关进大牢,是圣上的命令。”
“我冷静不了。”宁煜冲进屋子,看见他慢条斯理自己与自己对弈,登时更火冒三丈,奔过去毫不犹豫大袖一扫“哗啦”一声,黑白棋子全部应声落地。
“那是我母妃,不是别人。”他瞪着宁易非笑意隐隐的脸,怒得直想出手一拳揍在他脸上,然而,对上宁易非似笑非笑的讥嘲眼神,他握得格格作